江家寨坐落在林子的最深处。
罗青枝不知道,祁诚之却能感觉到,在通往江家寨的路上,每个几步就有隐藏在树上或者灌木丛中的哨兵。
江家寨一片宁静,想来人们已经休息下了。
罗青枝几人跟着首领走到一间屋子里,屋子摆设虽然不算富贵,却也能明显看出来,这是首领的会客厅。
“姑娘随便坐吧,俺们没有那么多规矩。”
首领见罗青枝几人站着不肯坐下,终于发话。
“俺叫江锦川,是这寨子的主人,你们可以叫俺三哥。这个”,江锦川指指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军师,“是俺们寨子的军师,叫江勇慈。”
想不到这山贼的名字还挺文艺。
罗青枝不知道的是江锦川这名字其实是江勇慈给起的,江锦川的原名是江三,但是江勇慈说一个首领就要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才强烈建议江三改名江锦川。
其实江三本来不想改,明明江三这个名字听起来才更有土匪范儿有木有?
然而有次江三下山跟官员谈判,官员一个个自我介绍的时候那名字一个赛一个的有文化,江三寻思着绝对不能让人看扁了,于是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用了江勇慈说的江锦川这个名字。
“三哥好,军师好,我叫罗青枝,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祁诚之和罗含姗,至于怀里那个,是我的儿子,罗亦融。”
江锦川点点头。
“嗯,俺记下了。军师家里还有一件空出来的屋子,今天晚上你们就去他家睡吧。”
军师点点头,领着罗青枝几人出了会客厅。
路上,军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罗青枝道:“我不管你们接近江家寨有什么目的,然而你们最好安分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罗青枝笑笑,没有说话。
江勇慈的家里一共有四间屋子,然而好像就只有江勇慈一个人在住,竟然连个女眷也没有。
“到了,你们就住这里好了,里面两间屋子,被褥都在橱柜里,我这里没有下人,你们自己收拾吧。”
江勇慈交代好就走了,留下罗青枝几人自己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不过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了,桌椅上满是灰尘。
好在含珊做过这些,去院子里打来水就开始收拾。
因为屋子里满是灰尘,罗青枝抱着亦融也帮不上忙,又怕亦融被灰尘呛到,就拿了件衣衫给亦融裹上,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月光清凉,院子里的大树已经长出了叶子,映着月光,在地上透出斑驳的暗影。
上次见到这样的静谧月光好像还是昨晚,然而物是人非,对,物是人非,这个词真好。
罗青枝抱着亦融坐在石凳上,看着含珊与祁诚之进进出出,偶尔还能听到两人的拌嘴声。
祁诚之的嘴仍旧贱贱的,不时地吐出两句欠揍的话。
含珊开始还会害羞,不说话,只是拿手里的抹布甩一甩祁诚之,或者给祁诚之一个白眼,到了后来忍无可忍也就开始反驳了。
“要哥哥说啊,小含珊你不要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滚开,你挡到我擦桌子了。”
噗,这句滚开肯定是跟她学的。看来以后要多教含珊一点,足够对付祁诚之就可以了。罗青枝想。
罗青枝不知道的是,进了屋子并且吹灭了蜡烛的江勇慈并没有入睡,而是站在床边,透过窗缝,看着窗外的这一切。
罗青枝在屋子里睡了安安稳稳的一觉,就像是好久没有睡得这样舒服了,她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爬起来。
好在含珊习惯早起,因此才能哄着亦融,不至于吵醒罗青枝。
罗青枝洗漱完,看到江勇慈竟然站在院子里等她。
“起来就走吧,今天寨子中的人会投票决定你们能不能留下来。”
江家寨除了寨主还有二当家和三当家等等一直到老十,一般对于想要住进宅子中的人,需要十个人一起决定能不能让他留下来。
“我不同意他们留下来,连底细都不知道的人,怎么能让他们留在寨子中?!”最先说话的是最年长的一人,看样子是江家寨的二当家。
江锦川:“昨晚俺们已经问过了,他们不过是几个无家可归的下人。”
五当家捋一捋山羊胡:“这话当然谁都会说,三哥还是查清再说的好。”
最小的老十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一看就是逃难来的,我们江家寨不就是收留难民的吗?怎么能把人再赶出去?”
二当家瞥了一眼老十。
“热血是解决不了事情的老十,这件事也是,不能把整个宅子的安危当玩笑!”
看样子,大多数人还是不能接受他们的到来。
罗青枝并不像因为自己让一个寨子中的人陷入争吵,好在他们本也无根,去哪里都是一样。
“其实……”
“不好了!”罗青枝的话被一个冲进来的人打断。
“二当家的坤元又晕倒了!”
刚刚一直十分淡定的二当家这下再也不淡定,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这坤元其实是二当家的儿子,二当家老来得子,本来把他家儿子宠上了天,然而最近坤元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是晕倒就是呕吐,把二当家一家人急的不行。
江锦川跟罗青枝解释了一下,也打算去二当家的家里看望一下江坤元。
罗青枝跟上去。
“江家寨没有医生的吗?”
“医生?”
“就是大夫。”
提到这个江锦川有些低落,“不会有大夫愿意跑到一个山贼的寨子中来的。”
“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跟你一起去,我还有些草药的基础。”
江锦川挠挠头,片刻又点点头,“好。”
说是老来得子,罗青枝还真想不到江坤元还这么小。
江坤元大约十来岁的样子,蜡黄的小脸,依偎在一个妇人的怀里。
罗青枝看到江坤元就想到了亦融长大后的样子,大概女人都是这样,做了母亲之后就容易母爱泛滥。
抱着江坤元的妇人大概是江坤元的母亲,妇人脸上还有泪痕。
罗青枝走上前去,摸摸江坤元有些干枯的头发,打算问一下妇人江坤元的病症。
二当家拦住罗青枝,瞪着罗青枝诧异道:“你要做什么?”
罗青枝摊摊手。
“我只不过想要问问你家儿子的病状,也许我能帮到他,二当家要是这样,是想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样病着?”
二当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让了开来。
夫人有些哽咽的把江坤元的病状跟罗青枝描述了一遍。
这病状其实是很常见的,痢疾罢了。
罗青枝记得自己在寨子外面似乎见过几棵刺苋菜。罗青枝拍拍妇人的肩膀。
“不用担心,小坤元会没事的。”
说完就出了屋子,一路轻功到了寨子门口。
守在寨子口的人一见到罗青枝还在犹豫要不要拦下,看到罗青枝身后的江勇慈点点头,就没有管罗青枝。
罗青枝在寨子外的草丛里搜寻了半天,终于在朝阳的地方找到几株刺苋菜,拔了几棵之后又一路飞掠回到二当家的家中。
“去洗净了,加三碗水煎了,最后剩下一碗半的汤药,来给你家儿子喝了就会好了。”
夫人点点头,接下罗青枝手里的刺苋菜。
同是母亲,两人其实更好沟通一些,夫人能够看清罗青枝眼中的真诚,就像罗青枝能够看清夫人眼中的担忧。
二当家明显还是不太相信罗青枝,婉言留下罗青枝吃晚饭以酬谢罗青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留下罗青枝,以免他家儿子出了事罗青枝却跑了。
罗青枝一口应下。
她也愿意留下来,亲眼看到坤元好了,她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