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默威尔带着他的护卫小队上路了,沉睡的女子也在其中。来向王告别的时候,瑟兰迪尔一言不发坐在王座上,漠然地望着。只是看到沉睡在木藤躺椅里的黑发女子时,我发觉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王座的把手,看到他们渐渐离开的背影,他怅然若失静静地坐在王座上很久,很久。
在那日后,我发觉他会时不时精神恍惚。在月色下,在白梨树下,在吃点心时,在擦拭佩剑时,在戴上王冠时,在看到宝石时,甚至在读蕾希安之歌时,我都会发觉他在失神。每当此时,我都莫名的心痛,虽然他对我还如往常温柔,可总觉他与我渐行渐远,忧愁与悲伤开始笼罩住我。
在来年的春天,白梨花开时,我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神的恩赐,这个孩子给了濒于绝望的我新的希望。他的到来也重新点燃了王宫的欢快气氛,王国上下一片欢腾,王的眼中也渐渐燃起灼热的火焰,我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之前。
我将所有的关注都给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忽视了瑟兰迪尔搬出了我的寝室,忽视了他外出巡视渐渐增多,忽视了他的佩剑从一把变成了两把,忽视了他的书房里有了第二本蕾希安之歌。
时间慢慢推移,当莱戈拉斯降临后,我终于体验到作为母亲的快乐。瑟兰迪尔俯下身亲吻儿子娇嫩的脸颊,深情地说:“莱戈拉斯,你将会是林地王国永不凋零的绿叶,是王国未来的希望!”在那一刻,我充分感知到瑟兰迪尔对这个孩子寄予多么深重的希望,他不仅仅是王国的继承者,更像是对以往的如释重负。
“瑟兰迪尔。”我不由靠近他。依旧温和的眼神,“赫莎莉。”依旧低沉地声音。他挽住我,许久在我耳边低语,“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紧紧抱住他,“瑟兰迪尔,我和莱戈拉斯会永远在你身边。”依靠在他胸前,幸福而又满足的我没有发觉他眼底下掩藏的一丝悲凉。
新生命的到来让宫殿里重新恢复以往活力,我和王也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默契,虽然他并没有重新搬进我的寝室。
三年后的一日,为寻找躲起捉迷藏的莱戈拉斯,我无意走进了王的书房。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我希望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书房中陈设依旧,只是多了王的床榻。我突然发现墙边剑架上原本摆放的一把长剑变成了两把,疑惑之余,多多打量了一番。一模一样的式样,一模一样的工艺,难道是王重新打造的,可看着却似乎又是同一年代。我本能感觉有些不舒服,觉得有些东西被隐藏了阴暗中。
走到书桌前,几本书随意散落着,我拿起手边一本,是蕾希安之歌,却觉得和以往王看的不一样。刚想翻看,一片橡树叶滑落。叶子是被特殊药水泡过的,依旧保持翠绿柔软,上面有一行奇特的字,不知为何,觉得很眼熟,竟然下意识说了出来:“黯然销魂,惟别而已。”一阵惶恐袭身,我竟然认识这些字。在这些字下面也有着一行用精灵文写的句子,字很小,我仔细辨认了下,写的是“将心托明月,随影入君怀。”字迹清秀,应该是一名女子书写,莫名的悲伤与不安涌上心头。
我心绪不宁打开书,想把叶子放回。然而扉页上两行熟悉的字迹吸引了我,是瑟兰迪尔的字迹:给我的伊莎,落笔写着:你永远的春天。从笔墨上看,这应该有千年有余。
我一阵晕眩,跌坐椅中,书和叶子从手中滑落,迷茫、愤怒、寒冷包围着我。
“赫莎莉,你怎么在这?”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抬起头,双眼模糊,一瞬间觉得那个熟悉的俊美的脸是那么的陌生。“母亲,我在这?”莱戈拉斯的笑脸突然从他身后露出,小手紧紧攥着瑟兰迪尔的衣袍,心中的疼痛不禁蔓延。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瑟兰迪尔发觉了我的不对劲,他牵着莱戈拉斯向我走来,柔和的眼睛露出焦虑。当他走近,发现躺在地上的书和叶子时,赫然止住了脚步,脸色苍白,一丝慌乱闪过,眼睛中流露出哀伤。这时我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了那个神秘黑发女子的脸,没有理会向我扑来的莱戈拉斯,转而疯狂地向门口跑去。
身后传来瑟兰迪尔的愤怒声:“赫莎莉,你站住。”以及莱戈拉斯的哭泣声:“母亲,我在这,我在这。”而这些我都充耳不闻,那时只有一个念头,伊莎到底是谁。
王宫中的精灵们纷纷诧异避让,第一次看见他们的王后是如此愤怒悲痛。我穿过正殿向宫殿西侧奔去,来到那个隐避的魔法门前,快速打开门冲了进去。除了被默威尔带走的那把琴,一切还是那晚的样子并没有变,清冽的花香让我渐渐从愤怒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缓缓走在那个房间中,我感觉记忆中有些东西似乎被忽视了,可细细去想却又一片空白。
西窗下的床榻空无一人,已经冷静下来的我躺了下来,榻上一股花草的幽香隐隐传来,泪水不受控制又一次涌出。这是喜欢了一千多年的香味,混杂着大绿森林各色花草的味道,我们的王一贯使用的香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