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募集粮药(1 / 1)

接下来的三日,辽东连日阴雨不断,雨虽不大,却连绵不绝,仿佛给天幕撕裂了一道补不上的缝隙。

鼠患在接连的阴雨中,隐隐有控制住的趋势,鼠胆配合上牛血清,再加上顾良先前写下的一副药方,虽不能根治,却让不少人得以苟延残喘下来,至少能活得更久一些。

曲虞方面却始终不曾有消息传到辽东,不知是官路被冲毁,还是整个幽州尽数遭难自顾不暇,亦或是索性弃了辽东。

尽管事先做了准备屯粮,无奈一遭鼠患,竟令多半的屯粮没法用,城中的粮很快见了底。

辽东的不少官吏,仍是从前曲虞的旧人,竟在暗中克扣米粮,在米里掺杂泥沙充数,有不少老人孩子喝了那粥生了病,还有人因此而死去。

符匡发了怒,当场斩杀了几名克扣米粮的官吏,竟似是要出手整顿辽东各郡的官场。

顾良方才稍稍好转,闻讯连道符匡胡来,就着浓茶提起些精神写了信让人递出去,结果倒给茶解了药性,病势又反复了起来。

顾良虽是斥他胡闹,递上去的却分明是一份名单。

也不知道病糊涂了是怎。

符匡见着了那份名单便笑了,道是阿良无碍,能写出这么一份名单,显见是能好了。

而饶是怎样整治,甚至是将府中自家留的口粮一并拿出来,余粮都已经撑不了太久。

郭嫣心中原本隐隐有数,必定有人会在辽东山穷水尽之时,拿出粮食与解药,但眼见此时的局面,却又隐隐担忧,官道冲毁,只怕是对方也未曾想到的局面,待修好能重新使用,怕也要十数日的光景。

远远来不及。

符匡也曾动过让人从会宁取存粮的念头,但一样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百姓已经开始以草根树皮为食,若再不想法子解决此事,恐灾民哗变,那辽东便算是真的完了。

如今解决此事唯一的法子,便是从商户中征粮,或给予金钱补偿,或来日有了粮偿还。

但商户却都道是无粮,粮食不是被水淹,便说是被毒鼠沾染过了。

这话听着没有什么反驳之余地,却也未必都是真的。

如今辽东这般的局势,商户纵是手中有粮,也必定不愿意拿出来换些什么也不值的银钱。

符匡没法带人光明正大地抄家,纵是心知肚明,却仍是无法。

灾后的辽东萧条一片,房屋损毁不少,可如今粮都供应不及,一时也无法重建。

符匡连日在辽东各县奔波筹粮筹药,难得回了奉县仍旧不得安歇,又去瞧河堤的修复如何。

方一出府,便见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孩子迎面蹒跚走来,二人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那妇人尤其瘦的可怜,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看起来很是骇人。

郭嫣原本跟着去瞧河堤,此刻瞧见这母子两个,尤其那娃娃还与丁泠泠年岁相若,也心生不忍道:“给她们些银钱吧?”

见符匡点了头,便摸着钱袋,掏了颗银子跑到那母子两个跟前,想要递给她们。

却见那妇人木然地瞧了她一眼,却摇了摇头。

郭嫣一愣,随即意识到,无怪她摇头,如今的辽东怕是有钱也买不着什么吃食,单靠每日供应的两碗粥,难怪人都已饿成这般。

可他们就快要连粥都供应不得。

郭嫣看得难受,狠一狠心,将里身上揣着的半个干馒头摸了出来,递了给她们。

那妇人当即如同抢一般地拿在了手里,瘦巴巴的手抓在她的手上把郭嫣吓了一跳,然后捂进了怀里,像是怕郭嫣后悔一般,牵着孩子赶忙走了。

郭嫣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一餐饭算是没有了,好在帮了个人,倒也不算白搭。

却不曾想,到了饭时,符匡竟分了多半的干粮给她,笑言道本就小得像只鸡崽似的,再瘦要瘦没了。

郭嫣这才瞧见符匡的口粮竟与寻常兵士的一般,只不过这么稀少的三两干粮,只怕男人们只够垫个底。

无怪面目都隐隐有些浮肿。

郭嫣有时觉得,符匡这人当真让人看不懂。

那日看见那几具尸首,再不信符匡是个寻常忠厚仁义的善人。

可如今却又对她存有怜悯之心,将口粮都分与她。

符匡不是个无情冷漠之人,当日发觉粥棚施的粥里掺杂大量沙石,斩杀官吏时的怒意是真的。

想必对于辽东百姓的死活也绝非不在意。

但那些人的死亡,若是无他授意......

若是当日的兵临城下的不是许勤之,而是符匡,想必会毫不犹豫地斩杀了那个无辜的稚子,来换取一城人的性命?

他自然而然地这样选择,或者连愧疚都不会有。

河堤的情形尚好,最要紧的仍是粮食。

回城路上,街道一边的受损屋舍已经敞开了门,有人出出进进地搬运屋舍中的家具,修补屋顶。

郭嫣瞧了两眼,心念一动,向身边一位兵士问道:“这处是间铺子?”

那兵士道:“是,是杨家老爷的妻舅开的铺子。”

郭嫣皱了皱眉,道:“旁人吃不饱肚子,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他们家的仆役倒是还有力气做这般重的活?”

郭嫣心里头有了些数,却也不急,仍旧往符府那边去了。

如今,要想让城里的那些大商户老油条出血,共有两个法子。

下策大约就是像符匡这两日折腾,召集富商,募集粮食,只是结果多半是募不来多少。

上策,却是该利用饥民此时的怒火,若是有人加以煽动,使他们知道这些人手中尚有余粮,饥肠辘辘的百姓与其坐以待毙,倒还不如到这些人的府上一闹。到这时候,若是符匡在派人出面,若是这些人不肯交出存粮便索性任由百姓来闹,想必这些人也不会这般拎不清,多半便能拿出存粮。

只是此法,未免风险太大,若是当真造成了百姓的哗变,一时又控制不住,那么势必造成很大的恶果。

这话却不能郭嫣去说,因为这果也不是郭嫣能背得的。

需得有个合适的人说与符匡,试还是不试,也要看符匡的主意。

如今符匡将杨氏送出了府,另外找了地方安置医治,符府倒是消停了不少。

寻过去的时候,师灵均正摆了小桌,摊开了一桌的宣纸,周围围坐着法淇、丁泠泠和符弥三个小的,一人抓了一支毛笔写画。

郭嫣风尘仆仆,站在门口瞧了两眼,笑道:“弥儿这样小,倒能写什么了?”

才凑近了一瞧,一见,果然纸上乌漆麻黑地横横竖竖地画了几道。

符弥笑眯眯叫道:“姨姨!”

几个小的倒是不像挨过饿的样子,郭嫣也算松了口气。

虽然外面是一番那样的情形,但人却难免有些私心,盼着自家的孩子能好好的。

比起外面,如今符府里头,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宁静安详了。

郭嫣道:“又教会几个字了,阿姐,你在这儿看着他们三个,倒不嫌烦?”

师灵均转过头,莞尔道:“阿淇会写的多,自己就能教弟弟妹妹,可用不着我呢!”

法淇倒是难得地安分乖巧地低着头写字。

师灵均瞧了一会儿,又道:“我倒喜欢家中孩子多。”

郭嫣一笑,有心想调侃她再给符弥生个弟弟妹妹,却忽觉这话说了不妥,只得又改了口问道:“阿淇他娘呢?怎地不在?”

师灵均道:“婶子闲不住,去帮忙配药了。”

正说着话间,法淇便抬了头道:“没墨了!”

郭嫣低头一瞧,见他跟前的纸上板板整整地写了不少字,还着实惊叹了一番道:“好小子,会写这么多字?”

师灵均叫了丫鬟去取些纸来,叫了一会儿却没人应,便起了身自己去取。

偏这一起身的工夫,衣袖一垂,便能听见有什么重物落了地。

郭嫣听见了声响,起了身道:“掉了东西。”

一低头,便瞧见一个方形的牌状物,落在了地上。

郭嫣一伸手,却被师灵均先行捡起。

郭嫣一愣,道:“这是...这是何物?”

师灵均一笑,只是道:“是个信物。”

那个牌子,当中分明所书的是一个“符”字,是符匡的令牌?

郭嫣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苦于抓不住,只好作罢。

片刻后,师灵均又抱了一捧纸归来,给孩子们一一换了跟前画乱的纸张,又握着法淇与丁泠泠两个的小手写了数个字。

郭嫣瞧了一会儿,心中的不安感却越发浓重了起来。

那令牌,郭嫣猛然间想起当日肘子鸡曾说,那拿走鼠笼的人,手中拿了符匡的令牌,他方才将那鼠笼奉上。

令牌...郭嫣思来想去,都觉怎么也不该怀疑师灵均。

只是符匡的令牌,又能有几人手中能有?

“灵姐,你的那个...是令牌?”郭嫣迟疑了一番,仍是问出了口。

师灵均回过头,将袖中的令牌拿出道:“是呢,怎么?”

她的眼中一片坦荡的澄澈,将那牌子递在了郭嫣的手中。

郭嫣瞧了两眼,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骤起的念头真是胡思乱想,便摇头一笑,递还回到了师灵均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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