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每日里整整齐齐地在练武场习练太极十三势,为了增加趣味性,叶启还让管家赎了两位精通音律的乐姬常驻以古筝伴奏,一百来号人整齐划一的动作赏心悦目,便是闻风而来的程秦两位国公看了也是摇头晃耳很是欣赏。
待孙宾领着国师府上下众人打完一趟太极拳法,收势休息,程知节这老货笑呵呵地抚须笑道:“这拳法好看是好看,健体养身效果不错,若用于搏杀却是没啥威力。”
叶启微微一笑,端坐品茶,不置可否。
孙宾闻言却是不服气了,嘿嘿一笑,道:“程国公这话可就有些小瞧了太极拳法,虽然是以导引养生为主,练到深处用于实战也是数一数二的。”
“小后生,老程我见过的拳法多了去了,这软绵绵的拳法某也不是看不起,只是就事论事,用于实战速度不够快,人家一拳捣过来,你这软绵绵的架过去,还没挡住就给人打飞了。”
“太极十三势中包含了拳法,腿法,摔法,甚至还有肘法与膝法,且此太极拳的发力是充分的利用了人体的结构,通过调动各方面的身体组织来将力量最大化,比如出拳,太极讲究的力从地起,首先就要用脚蹬地,然后转跨、送肩最后出拳,这是与军中格斗技术都互通的东西,而且要更加的细致。”孙宾哼了声,骄傲地道,“别以为这拳法看上去软,真打起来可一点不软。”
“口说无凭,真要那么厉害,可敢和处默试试?”程知节嘿了一声,笑道。
“这有什么不敢,处默兄,下场来切磋一场!”孙宾直接朝站立在程国公身后的高壮青年招呼道,那一脸络腮胡子的正是程知节的长子程处默,从吐谷浑之战归来后被封明威将军、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
见程处默迟疑了一下,程知节可就脸上不甚光彩了,当下一拍桌子瞪眼道:“怎么像个娘们般踌躇!别看人家孙宾年纪小,身手可是非常了得,小心阴沟里翻船,还不快上?”
给老爷子批得狗血淋头的程处默苦笑着下了场,拱手道:“贤弟,请!”
“处默兄,请!”孙宾哈哈一笑,周围的老卒和下人们都赶紧让出场地来,看诸位国公都没有赶人的意思,便都饶有兴趣地停留下来围观。
程处默不愧是千军万马中杀出的一头猛虎,一出手整个人都如猛虎下山般扑来,狂猛的拳头自腰间如长矛般钻出,一阵拳风悍然扑面袭来。
孙宾微微一笑,身法旋转,如游鱼般一带一圈,整个人已转到了程处默的肩膀后,还有闲暇拍了拍他厚实的胳膊。
“处默兄留手了,这速度可不成,尽管全力出手罢。”
远处的程知节破口大骂:“臭小子,谦让个什么劲,国师的传人你以为是拉稀的?拿出你十成十的本事来,别丢了老程家的脸!打不赢回家一个月不准喝酒!”
程处默老脸一红,他的确留了四分力,如今看来的确是小看人家了,当下沉声道:“好,贤弟仔细了!”
这程处默认真起来可真如一匹出押的饿虎,拳头、胳膊、腿、膝盖、肘、全都成了杀人的利器,漫天的拳风腿影,狂风暴雨般追着孙宾轰击,那威势之烈,果然不愧是沙场杀出的一员悍将!
孙宾不慌不忙一一应对,只见他一双手配合行云流水般的身法,划出一个又一个大圆和小圆,将程处默的拳头缠住、卸开,但有凌厉腿法劈来,要么托要么推要么旋,全都卸到了空处。
程知节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在程处默的漫天呼啸攻击中,孙宾居然能够悠闲地用小幅度的挪移和动静之中如绵里藏针,刚中带柔,柔中有刚的太极拳法一一应对,这简直颠覆了他对武艺的观感!
任凭程处默虎啸连连,沉雄的攻击一波接一波,孙宾对程处默强大的力量和高超的搏杀技术也是佩服不已,不过,毕竟是普通的武人,而他,已经是步入凝真境的修士!
程处默心中苦笑,这小子怎么还能这么轻松?他一向喜欢酣畅淋漓的力与力的正面对扛,对这种滑不溜鳅的拳法可真是无奈,力量总是被卸到一边,拳拳打空,腿腿被卸的滋味,真心憋屈。
不过他很快就不憋屈了,孙宾身体左转,右肘向右肋收转,右手同时顺缠住程处默攻来的直拳收转向前一带,弓步前跨,左手掌背抵住了程处默的腋下,带转间如弯弓射月,竟然将程处默弹射了出去五六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嘶~~”程知节倒吸一口冷气。
秦国公也不禁呼吸为之一顿。“这是……”
“太极云手的应用而已。”叶启淡淡地笑道。
“这拳法,这拳法,哼,不爽利!老是转来转去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正面刚!有失男人气概!”程知节气哼哼地嘟哝道,秦琼与叶启相视摇头,哑然失笑,也不跟这浑人一般见识。
孙宾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拉程处默起身,拱手笑道:“处默兄,承让了。”
“哪里,你那拳法厉害!某不是对手”程处默朗声笑道,拱手还礼,孙宾让大家解散,和程处默肩并肩地走到正在烹茶聊天的叶启这边来。
“臭小子,这个月没酒喝了!”程知节耍老小孩脾气,程处默哪还不知道自家老爹脾气,傻笑了两下,不和老头子顶缸。这不过是老头子的气话罢了,气头过了该干啥还干啥,才不会理你。
“嘿嘿,程国公,这太极拳还是能够实战的吧?没骗你吧?”孙宾咧嘴得意地笑道。
“你赢了!老程收回刚才说的话成了哇?”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知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声。
“好啦,别提这茬了,这太极拳本也是战争的产物,有适用搏杀的一面也很正常。”叶启解围道。“它还是更适用于练气筑基,毕竟它注重呼吸之中的开合自如,升降自然,深细长匀,息息归根,结合动作之中的绵绵不断,松沉自然,对延年益寿很有益处,叔宝兄和知节兄可时常习练,不说百病皆消,练得多了,普通的小病小痛基本上不会再找上门来。”
“这太极十三势有如斯好处,是该好好习练。”秦琼抚须笑着点头,“那某便叨扰启郎几日,学会这太极拳法先。”程知节在旁也点了点头,这等好事便是拉下脸皮也不能放过。
“说啥叨扰,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不用跟某客气啦。”叶启笑道,一时间大家都言谈甚欢。
季节已近秋,金黄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飘下,林巧巧捧着茶碗,香气袅袅,看向庭院中却有着点怅然的思绪。
终于踏入了凝真期,离他的期望又近了一点点,只是,那遥远的距离仍然如天崭般横隔在她的心间。
也许,不该有那样的妄想啊,只是,总是感到不甘心。
自己就像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的小女孩,在那不远出,总有个黑发飘扬的男子在慢慢地走着,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停下脚步,让儿可以歇口气再靠近他呢?
那男子,总是那么冷清地看待着这个世界,即使在笑,也总是有着一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
经常看着他凝视着遥远的夜空,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追寻着什么东西……
“唉……”林巧巧轻轻地叹息着,捧在手里的茶碗里面的清茶,不知不觉已经冷却了下来。
一阵轻风在空中滑过,林巧巧忽然眼睛一亮,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大哥!”
一身黑衣的黑发少年长发空中飞舞,正负手从空中飘落而下,肩膀上的张果扑棱棱地滑翔而下,落到了庭院中的凉亭里去。
“巧娘,快到中午了,让厨房送些胡饼与菜肴过来,叫上怀玉一起吃午饭。”叶启摸了摸她的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下午得考校一下那小子的进度,看看他修行有没有懈怠。”
“好,儿这就去。”林巧巧嫣然而笑,原本感觉失落的心情在他那厚实的大手摸了摸头之后不翼而飞,轻快地走去吩咐家仆们准备食物去了。
“快到八月了。”在凉亭坐下,张果匝了匝嘴巴,道。“很快接近端正月,差不多可以做月饼了。”
“端正月,哦对,你说的是中秋节。”叶启一怔,想了想醒悟过来,笑道。“中秋之夜,仰望着月中丹桂,闻着阵阵桂香,喝一杯桂花蜜酒,欢庆合家甜甜蜜蜜,也是一大乐事。”
“人间的好些节日都很是有趣,尤其是这端正月,嗯,中秋节。”张果笑道,“月饼知道吧?据说隋末唐军于大业十三年八月十五日,唐军裴寂以圆月作为构思,成功发明月饼,并广发军中作为军饷,成功解决因大量吸收反隋义军而衍生之军粮问题。到现在赏月吃月饼喝桂花酒都成为时尚了。”
“看来你对这中秋节印象深刻。”
“以前在山中,哪有什么中秋节过哇,后来出了山躲在塾学的梁上偷学人类语言和文字,那教书的先生是个雅人,每逢中秋必定要吟诗一首,还得挂上灯笼贴谜语让孩子猜,甚是有趣,某这月饼的故事也是那山羊胡子老先生说的。”张果笑道,忽眼神一黯,“可惜,今年这月亮他却是赏不成,那老先生前些年就已经去世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叶启摇头道,“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不必介怀,不若中秋时以酒祭奠一番,以托思念。”
“此议甚好。”张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