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颜说:“唐玫他们也许会觉得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法,舒舒服服的对付咱们。”田君华说:“所以咱们要更加小心,浑圆无缝、滴水不漏。”李笑颜说:“咱们会用相同的方法对付唐玫他们吗?”田君华说:“会。”李笑颜说:“那不是跟他们成了一类人?而且很容易被他们识破,因为这本来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是他们玩儿过的。”田君华说:“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反击,在事件中腰斩断也不容易,因为很难知道他们在哪里下家伙。”李笑颜说:“我这小命儿真不容易混,为什么要摊上这些个难缠的人?”
田君华说:“这种人很多,咱们遇到并不特别。”李笑颜说:“自作聪明,有点儿小手段就拿别人当傻瓜一样耍,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笑话。”田君华说:“还不能当作笑话,而是生死相搏的战争。哪一方掉以轻心,就会被轧为齑粉。这种时候既要相信自己和朋友,还得相信天与命。”
李笑颜说:“我不相信朋友,我只信天,信天游。”田君华说:“听说你没朋友。”李笑颜说:“嗯。”田君华说:“可见你这个人有多独。”李笑颜说:“朋友的定义是能替你办事的人,我因为不需要,所以没有。”田君华说:“那是因为你有东浩一个人全办了。”李笑颜说:“他是别的女人的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只有你。”田君华说:“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黑色背景,银灰色的树状T台,节奏感强烈的音乐,模特儿们来来回回,安静欣赏的高雅观众:时尚媒体、经销商、加盟商、供应商、重要的业内人士,这是高泽宇家的康庄服装有限公司的夏季时装发布会。唐玫和高泽宇坐在下面,看到一半儿的时候,唐玫站起身出去了,高泽宇跟了出来。唐玫说:“跟雁月湾今夏简单雅致的轻雅系列相比,显然是拼不过啊。”高泽宇说:“不是比他们更好吗?”唐玫说:“也许更好,但是显然不是一个路数。他们的轻雅,咱们的狂野。”
高泽宇说:“我只考虑是不是卖的出去,轻雅的服装也许会穿个两三年,甚至更久,消费群体一般是安静节俭为特征的人;狂野的服装是那些追求时尚,视服装为情绪体现而且具有相当购买力的群体。而且现在是个崇尚个性张扬又迷茫于个性张扬的时代,都是在时尚潮流的漩涡里不知所措的旋转,我要做的就是引领他们、告诉他们:什么是时尚,怎么才能时尚,怎么才能用服装体现和表现个性和品味,竖立鲜明的个人风格,统领时代,我的服装是为具有这一精神要求的人而生。”
唐玫说:“自从程东浩接手雁月湾,雁月湾就竖立了自己的服装风格:娴静轻雅、自然流畅,好象班得瑞的《春野》。”高泽宇说:“你还是欣赏他?”唐玫说:“我希望你在他的风格上超越他。”高泽宇说:“那怎么可能呢?他是他,我是我。水墨和油画没办法调合,相互借鉴只会不伦不类。雁月湾服装我决不苟同,它体现的纯粹是程东浩的个人好恶和个人品味,而不是社会需求和代言,毫无时代感和社会性,更没有什么行业担当。他这么做极端任性,简直是自娱自乐,他根本就没有把服装当作他的事业,而是当作个人感受的宣泄,有市场也是小市场,有格局也是小格局。我们家指着服装这行当生活,我不可能象他一样,没有理性的玩儿票。”
唐玫说:“如果没有程东浩,雁月湾早被你干没了。”高泽宇说:“好吧,他是有设计理想的,但他是个外行,雁月湾就算是生存下来也是因为红树林往里砸钱了,而不是他的设计有多好,或者是营销套路多高端,或者跟我一样手法多样。”
唐玫说:“你有什么手法?扒版仿版吗?”高泽宇说:“程东浩申请了专利,我为什么没被抓起来呢?”唐玫说:“因为你扒的是他的设计思路、人文精神,而不是具体的时装样式。你千方百计的想在他的基础上超越他,可是力不从心,所以才另辟蹊径,针对他的轻雅系列,推出了狂野系列,开辟相反的消费群体。”高泽宇说:“难道这个路数不对吗?”唐玫说:“对,但是怎么打垮他呢?”高泽宇说:“没有好办法,也不能放弃,只能这么拼着往前跑。我的各种手法,你以为他不用吗?我们不过都是扒的很隐蔽罢了,有道是从对手那里学到的东西更多。”
唐玫说:“他未必把你当对手。”高泽宇说:“跟我一样。”唐玫说:“不一样。”高泽宇说:“你这么说,是他看不上我,还是你看不上我?”唐玫说:“他的对手是我。”高泽宇说:“不是,你只是冰上的积雪。”唐玫说:“你是我下面的冰?”高泽宇说:“我们。”唐玫说:“你们是我的手下。”高泽宇说:“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在我面前说什么都可以,这话不要让我之外的人听到。”唐玫说:“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我才这么跟你说。”高泽宇说:“那咱们恋爱吧。”唐玫说:“我不想。”
高泽宇说:“你都二十四了,还没正式谈过恋爱,这说的过去吗?程东浩不过是你眼前的障目之叶,是该放下他的时候了,你难道还对他抱有幻想?”唐玫低头沉默,高泽宇说:“有孔思思在,他也不可能再属于你。你治了李笑颜,还想再斗孔思思吗?人生很短,这还没拿程东浩和李笑颜怎么样,就已经过去了六年。也不能说你什么也没得到,你在和程东浩的争斗中得到了更多的财富,变得更强大了。可是程东浩也更强大了,他并不逊于你,而且越来越难以撼动,更不妙的是捎带着孔思思也从黄土旮旯里蹦出来,立足全国,面向世界了。唯一看似蔫不出溜没有出息的是李笑颜,依旧无用,可是她的不变就是她最强悍的武器,最锐利的锋芒,也是程东浩最坚硬的后盾和主心骨儿。”
唐玫听到李笑颜,眯一下眼,一咬嘴唇,高泽宇盯着唐玫的脸说:“李笑颜的命很硬对吗?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命运吗?还觉得一切都可以通过才智财富势力控制和改变吗?”唐玫说:“不然呢?”高泽宇说:“大部分可以,但是爱情是小部分不可以。”唐玫说:“不是,爱情也可以,一切都可以,如果我失败了,说明我的智力不足,财力不够,势力不及。”高泽宇说:“你觉得程东浩可能爱你吗?”唐玫说:“如果没有了李笑颜。”高泽宇说:“你爱的是李笑颜吧?”唐玫说:“你说什么?”高泽宇说:“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李笑颜身上,觉得她怎么样都好,她拥有和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她就是个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嫉恨是因为觉得她好,欣赏她,爱她。你不爱你自己,不欣赏自己,不觉得自己好,恨不能以身代她存在。”
唐玫说:“不是,我是觉得她不好、她低级、她下贱,凭什么她就能。她不配,她玷污了程东浩,玷污了程东浩拥有的一切,也玷污了我的爱,更重要的是扰乱了社会基本法则、人世基本规律、真正的道德和秩序。我所以必欲除之而后快,为的是还人间公正、平衡和本来面目。李笑颜的本来面目就是个婊子,十足包法利夫人:爱玛?包法利,就应该过包法利夫人那样的一生:家境寒酸、才智平庸,受过高等教育就不明所以,嫁了一个平庸无趣的医生,贪慕虚荣,不停的被勾引被玩弄,为了和情人享乐欠下巨额债务,服毒自尽,丈夫悲愤而死,女儿去做童工。这才是她那种人的命运,真实的命运,天意的公平。为天下的妇女敲响警钟,做反面教材,万世师表,这才是李笑颜来此人世的意义,她会因此不朽。”
高泽宇说:“你已经被她拖下了水,我的女神,完全没有你自己的生活了。”唐玫说:“我是被她逼的,她就是我在炼狱里的枷锁,我一定要打碎她。”高泽宇说:“你又把我拖下了水。”唐玫说:“你是自愿的。”高泽宇说:“是,因为你就是我的生活,正如李笑颜就是你的生活。”唐玫说:“程东浩才是我的生活。”高泽宇说:“程东浩的生活是李笑颜,所以你的生活也是李笑颜,孔思思的生活也是李笑颜,咱们的生活都是李笑颜。唉,这个李笑颜啊,真是害人不浅。看来只有她消失了或者变得不是她,咱们才能真正开始各自的生活,才能过得幸福圆满。她是咱们所有人的枷锁,为咱们所有人考虑,都应该打碎她。”唐玫说:“所以,咱们是为了天下太平,众神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