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吴妈(1 / 1)

因为负责照顾白茕的二十四小时计划,何遇决定从今天起不去公司上班了。

当然这个消息何遇只告诉了苗若蓝,还没告诉别墅里的吴妈和白茕。

第二日,因为不用去公司,何遇难得睡了个懒觉。

吴妈起的很早,早就开始忙活早餐,只是她没想到今天小别墅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推开门的那瞬间,两人几乎同时愣住。

吴妈看着来人,眼眶瞬间就湿了,她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喉咙口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何润松拄着的拐杖因为颤抖的手而摇晃着。

二十年了,眼前的女人整整消失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间,她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任何消息,那么长的时间,长到他都以为她死了,或者失踪了。

他甚至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回来。

此时看着她带着眼泪的眼睛,他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表情,有愤怒,有惊诧,有震惊,还有怀疑……怀疑自己生了错觉,眼前的人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可吴妈还是朝着他喊了一声:“爸。”

拐杖随着那声叹息,终于不再摇晃,何润松朝她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撇开:“别喊我爸。你爸前几年就去世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吴妈低下了头,“我不孝,连他的丧事我都……”

她的话还没说完,何润松拄着的拐杖突然朝着地面狠狠一抖,撞击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屋子里。何润松看了一眼屋内,淡淡道:“何遇呢?”

“应该去上班了。”

见何遇不在,何润松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在了她的身上,眼神带着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吴妈低着头,声音带着鼻音,“我就是想看看他。”

“你想看看他?二十年了,你怎么不想着看看他,现在良心发现,想来认回儿子了?”何润松隐忍着怒气,满脸涨的通红,“你可知道,你走的时候,他才多大,整天和我吵着要妈妈。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爸爸没有妈妈……”

“别说了。”吴妈眼泪霎时喷涌而出,“当年其正和哥哥突然遭遇车祸,我又把小顾弄丢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小顾,就是为了弥补我的亏欠。我是一个母亲,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流浪。”

何润松叹了口气:“那你找到小顾了吗?”

说到这,吴妈哭的更凶了:“我现在就剩小遇一个儿子了。”她蹲在地上,像是枯萎的小草,那么多年,她的难过,她的辛酸,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痛终于在这一刻全部释放。

“小顾走丢了,我们也很痛心,可你不该选择这种做法。你抛弃了何遇……”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他能认我,只要能陪着他就好。”吴妈抹了一把眼泪,“现在我在这里当保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就当不知道好吗,我求你了。”

何润松想起那个老朋友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他这辈子风风火火了一辈子,最后仍旧避免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到最后他要死了,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找到。他看着他,眼神带着心疼:“如果辰辰回来了,不要怨她了。”

哎!他再次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可何遇却猛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两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何遇径直走到吴妈身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质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我的母亲?”

吴妈将头低下,没有说话。

何遇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爷爷:“爷爷,你不是我母亲早就死了吗?为什么这个女人说是我的母亲!”

何润松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对何遇解释。

局面有点僵持,吴妈率先开口:“何少爷,你肯定听错了,我刚才没有这么说。”即便被他知道了真相,她仍旧不肯面对……

“听错了?你难道不是我的母亲苗辰辰吗?要不要我叫苗家老人们来认认。”何遇朝着她大吼道,“二十年了,我一度认为你死了,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你并没有死,而是抛弃我了,不要我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每天一个人待在那个大屋子里,没有爸爸妈妈,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学校里的小朋友们都是怎么嘲笑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的人。”

说到这何遇的眼眶湿了,他可以接受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了,可以接受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但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母亲抛弃了自己。

“不是这样的……”吴妈一把拉住他的手,声音颤抖,“小遇,不是这样的。我这些年没有哪一天不在想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何遇一把甩开:“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配做一个母亲,我不想见到你了。”

何遇说完,冷漠地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吴妈跌坐在地上,目光牢牢跟着何遇,直到何遇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眸,她才低下了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当年丈夫和哥哥遭遇车祸,车毁人亡,她几次悲痛欲绝想要自杀,却又将自己的小儿子—何顾弄丢了。所有人都在责怪她,从此她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这一生只为找到那个小儿子。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终于找到时,还没好好看看他,还没来得及与他相认,他就死了……

何润松一阵咳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何遇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他最痛恨别人的欺骗,更何况欺骗他的人还是自己。

他看了一眼吴妈,继续道:“别告诉他关于小顾的事情,我不希望他在受刺激了。”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在外停车的冷叔好不容易弄好一切,刚走进门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何润松。

他刚想问出了什么事,恰好看见跌坐在地上的苗辰辰。一张嘴也张成了o型。

“夫—夫人。”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见她。

苗辰辰没有搭话。“你好自为之。”何润松没有转身,只接走了。听说白茕的签售会出了点问题,所以他想着来看看她。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一幕,如果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怎么也不会出来。

如今何遇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那么这个问题就交给何遇自己去解决吧。

他真的太累了。

冷叔也跟着叹息一声,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何遇关上门,坐在床上,从箱底翻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外公去世时唯一留在身边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和父亲的合影。

照片是黑白的,因为年代太久远了,还有点泛黄。

那个年代的像素都不高,不过女孩的容颜还是很漂亮。精致的五官,甜美的笑容。就算是上了年纪,应该也是个出众的美人。这个人是他的母亲—苗辰辰。

可反观之现在的吴妈。

那头五黑的靓发已经褪成两鬓斑白。一双大眼深深地凹陷下去,脸上的皱纹也印上了时间的痕迹。若不是仔细观察,他真的没法将照片上的女孩与她对应起来。

二十年了,想必她一个人漂泊在外,也过得不好吧。

可她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就没有丝毫想念自己吗?

他的心又开始痛了,他颤抖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动着,想要去抽屉拿药,可面色苍白地他怎么也够不到抽屉,真的很痛,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发病了。

他这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不知道他那个母亲是否还记得。一定是不记得了,不然怎么可能舍得抛弃自己这个儿子呢?

想到这,他的嘴角带着苦笑,青筋暴起的手也终于无力地垂下了。

可能那不是心脏病发了,应该是心痛吧……

他闭上眼,脑海里突然出现小时候的画面。

年轻的女人替他背好书包,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然后笑着和他说再见。那个时候,他坐在车上,朝着她挥手,却看到她的脸颊落了一滴泪。

那个时候,他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是母亲在和儿子道别,不是上下学的道别,而是这一生的道别。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母亲了。而他也不知不觉忘记了她的样子。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即便他经常在梦里见过她模糊的脸,可是大家都说她死了,死了就不会出现。

他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她抛弃自己。

无论是什么原因,一个母亲也不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心脏的疼痛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他就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是被重击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心脏的疼痛消失了,看来没吃药也不会有事,嘴角依旧带着苦笑,将视线再次投到墙上,是白茕在敲击墙。

他缓缓起身,朝着那堵墙挪动了几步。

似乎是白茕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停止了敲击。

不多时,白茕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你生病了。”

她的声音依旧冷清,带着股空灵感。

何遇叹息一声:“对,我生病了,一个很严重的病。”

“吃药了吗?”白茕继续问。

“没有药能治好它。”

“有我的病严重吗?”白茕静静坐在床上,又将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月光,即便月光很柔和,可她还是感到了一丝冰冷,秋日的月光总是伴着一股思念的感觉。她的手边还放着刚刚看完的《时光简史》。她继续开口问道:“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你愿意回到那个时间。”

“时间倒流吗?”何遇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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