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隆园内,树影纷繁,人人愁眉不展,死气沉沉。
“这位姑娘就是请来的大夫,你们听她的准没错。”姜统领吩咐道。
四位侍女微微福身称是。待得姜统领远去,她们才起了身。
小果抬眼瞄去,惊得差点儿失声大叫起来。
清儿悄悄对小果使了个眼色又对众侍女道:“去熬些清粥来。”
四位侍女不敢有违,皆去。
清儿迈过一道门槛,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人。清儿走进些细瞧了起来,当真是面色枯萎如衰草,眼珠凸起,气若游丝,仿佛似一张纸人静静地贴在床上。
清儿也不说话,从被窝里掏出一只纤细的手臂,将手指轻轻按在顾筠的脉搏上。只见清儿的颜色变了又变。
“张开嘴让我瞧瞧。”这柔和的话语像一阵和风吹拂着平静的湖面,这水活了,顾筠的心也活了过来。
顾筠笨拙地转动着眼珠,凝视了清儿很久很久,漠然的面孔上终于划过了一丝笑意。
“这个梦还挺真的,不过梦毕竟是梦。”顾筠闭上双目,两行热泪就这么无声的流了下来。
清儿心生怜惜,于是轻生细语道:“这不是梦!只要有我在,阎王殿都不敢收了你去。”
不知哪来的气力,顾筠的手牢牢地抓紧清儿的玉手,呆滞的眼神中露出欣喜之色。
“真的是你吗?我心中一直记挂着你的安危,可是我却没办法救你,我……”
“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细说也不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你要全力配合我的治疗。该喝药喝药,该吃饭吃饭,不可使性子,不可糟践自己的生命。你的病不能再继续恶化了,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清儿握着顾筠的手轻声道。
顾筠眼泪汪汪的拼命地点着头。
此前顾筠的全身上下都好像爬满了水蛭,它们大快朵颐地吸食着自己的鲜血,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让顾筠很是兴奋,他巴不得早点死掉,一了百了。一个才二十好几的年轻人居然渴望死亡,甚至还欢呼雀跃地迎接死亡的到来,说明他真的是心灰意冷了。如今见她安然无事,他便有了生的意志。他是真的喜欢她,虽然相处的时日不算长,但是爱一个人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为了心上人,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只要有她,他这股涓涓细流,就可以源远流长;如果失去她,他就会迅速的干涸。她是他生命得以延续的源头。见清儿毫发无伤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就不想死了,他便想要竭尽全力地活下来。
焦超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可不想被湮没在这片柔情蜜意之中,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他还是决定默默的离开这里。
焦超临走之际,心中不断的碎碎念:“我不和你这个重症病人一般见识,让你抓我清儿的手,等你病好了,看我不揍死你!”
焦超身轻如燕越墙而去,府中之人无人察觉。
小果端着一碗清粥,刚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微微思索片刻道:“这是姑娘您要的粥。”
清儿接过粥,小声道:“将以前的事都忘记,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明白么?”
小果点头如捣蒜急忙道:“小果明白。”
“扶二爷坐起来。”清儿小心握着小勺子,用娇嫩的嘴唇碰了碰,又轻轻地吹了几下,便将粥缓缓地送入顾筠的口中。
顾筠目不转睛地望着清儿,现在的他心满意足,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与幸福。
“我还想吃。”顾筠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果见自家主子胃口大开,心中欣喜。
“我再去盛些来。”
清儿却阻止道:“即便你现在有了些食欲,仍旧不能暴饮暴食,每天适当的加些分量即可。切记饮食要清淡,辛辣荤腥之物不可食用,酒就更不行了!记住了吗?”
“我听你的。”顾筠现在的模样柔顺得像一只小猫,一点儿也不像顾家的二少主。
清儿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她缓步来到书桌旁,提起纸笔写了起来。
片刻后,清儿将纸条交给小果。
“依这方子去配药,速去速回。”
小果接过药方一看,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很多药材名。人参、陈皮、肉桂、当归、白茯苓、熟干地、半夏……
小果略有迟疑问道:“这些药很普通啊!用这些药果真能治好筠爷的病?”
清儿拍了拍小果的肩膀,道:“相信我,我一定还你个生龙活虎的筠二爷。”
小果见清儿这般胸有成竹,于是极为爽快地回道:“我这就去办。”
清儿其实很忐忑,她只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是这颗定心丸必须给旁人吃下,毕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他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度过眼下这个难关。
不到半日,小果便将清儿所需的药材都配齐全了。
清儿要了一间闲置的房间作为暂时的药房。她在屋里慢慢地将一些药碾成细末,有些药则制成药丸放入瓶中,还有一些药她打算明日起早将它们拿出来再晒晒。
小果见清儿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便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清儿摇摇头仍旧专心致志的磨药。
朦胧的月色笼罩着这间不起眼的小院,清儿将一个蓝色的小瓷瓶递了过去。
“水一大盏,取细末如指甲盖大小撒入其中,入生姜五片,枣两个,煎至七分,稍热服,每日食前。之后正常饮食,切记最近几个月二少主只能喝清粥。食后一个时辰,再取一粒药丸吞下。”清儿又递给小果一个白色的瓷瓶,“千万别弄混,按时吃。”
小果接过瓷瓶又道了声谢方辞去。
顾筠卧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雪。
“药来了,您趁热喝。”小果端着药碗柔声道。
侍女将顾筠扶起,他费力地硬撑着坐了起来。
“她人呢?”
“海棠姑娘可累了,为您磨药捣药,都忙活大半天了。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没吃饭呢!”小果一五一十地说道。
“还不去叫下人把菜热一热!”
“我已经吩咐过了!”小果轻声回道。
小果小心翼翼地喂着汤药,顾筠一口接一口,眨眼功夫药碗便见底了。小果正欲离去,却又被叫住。
“回来,如果她睡了,你们就别进去了,你吩咐人在门外候着,她一醒,你们就将饭菜热好端进去。”顾筠惨白的嘴唇微微一动。
“是。”小果应道。
四更天,清儿没了疲乏之感,但是腹中饥饿难耐。伴着皎洁的月光,她爬了起来,肚子却一直咕咕叫。她走到方桌旁倒了一杯水。
这时,门外有人喊道:“姑娘醒了,需要准备饭食吗?”
清儿一惊,披了一件长衫,睡眼惺忪的将门打开,却见一位侍女恭敬地站在门外。
“大半夜的你怎么不去睡觉?”
“是二爷吩咐奴婢守在这里守着,只要姑娘一醒便叫下人将酒食送来。”
清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半夜的麻烦你们实在不妥,但我确实饿了,你们就随便弄几个小菜让我对付对付就行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能服侍小姐是奴婢的荣幸。姑娘替二少主治病就是我顾府的大恩人,奴婢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会嫌麻烦呢!奴婢这就去备酒菜。”侍女微微福身便退了下去。
清儿轻轻掩上房门,叽叽咕咕道:“顾筠谦和,丫头们乖巧。可惜命运弄人,顾筠年纪轻轻却的了如此怪病!顾朗的蝴蝶玉佩我一定要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