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我们,先回去吧?”招架不住承欢阁的女子,云朗想着与其在阁外瞎等,不如先回医老的药铺。
“好。”封墨也早有此意,然知道顾流年对云朗的重要性,不敢先开口说回去罢了。
二人就此回了药铺。
与此同时,承欢阁梅阁内,着妃色襦裙的女子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一寸一寸剪着自己如墨的青丝。
“念有佳人兮唤千容,一颦一笑兮情意浓。”就在女子专心摧残着自己的秀发时,蓦地,俊朗的男声传进女子耳中,女子手一滞,眼中竟是杀意与悲伤并存。
“不才心悦兮欲轻哄,无奈决绝兮伊不从。”话音落,只见一男子推开梅阁的门,任茶色长衫随风而动,额前乌发凌乱,一步一步走向梳妆台边的女子。
“事虽如此兮非不懂,唯恐错过兮将心痛。”男子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女子,陶醉似的闻着女子周身散发出的香气。
“欲留仙子兮仙莫恐,良宵一刻兮似月胧。”男子扶正女子的身子,居高临下注视着女子,轻声道。
女子有意无意推开男子,放下剪刀,走向客桌,伸手倒了两杯茶,道:“谁家轻蝶停红楠,霓裳月下静凭栏。
烟柳非是风月地,公子何故身边缠?”女子把一杯茶水递给男子,低垂着眼眸,回道。
接过女子的茶,男子轻轻一笑,道:“裳姑娘,真的,无法接受南郭泠么?”男子问话的时候,眸子竟黯淡下来了,然而这一切,背对着男子的席裳不曾发觉。
女子正是席裳,千容女席裳,云朗与封墨要寻的席裳。
男子复姓南郭,单名泠。是南疆南郭家族的人。
“南郭公子觉得,席裳能原谅么?”握着茶杯的玉手骨节分明,分明是忍了莫大的悲恸。见席裳如此,南郭泠心口痛痛的,千言万语竟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麻木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够了么?席裳怒不可遏,“嘭”茶杯摔地,席裳转身,痛痛快快地给了南郭泠一巴掌。
南郭泠被席裳一掌打得晕晕的,清醒过来后心中反而好受了些。既然愿意打我,那就是你在乎着我的。南郭泠这样想着。
“滚!”席裳怒火攻心,说完一字竟晕了过去。
“裳姑娘。”眼见妃色的身影软软倒下,南郭泠顾不得其他,眼疾手快地抱住席裳,把她安置到卧床。
“南郭公子,发生了什么?”华清秀闯进梅阁,看到南郭泠把昏迷的席裳抱上床,而南郭泠脸颊还隐约留着一丝巴掌印,不由大惊,急忙问道。
“没事。”南郭泠淡淡回道,冷不防问了一句,“华姑娘,你为什么会来?”南郭泠以为,华清秀能来,要么,是华清秀一直在阁门外偷听偷看,要么,是席裳刚才弄得动静太大,大到整个承欢阁都听到了。而这两种情况,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隔壁的竹阁有客人。”华清秀道。南郭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华清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悬着的心放下,想到南郭家的一堆烂事,南郭泠咬咬牙,托华清秀好生照顾席裳,他忙完便回来。
“南郭公子放心。”承欢阁是南郭泠在南疆之外的财产,华清秀只是他的一个手下而已。南郭泠有什么吩咐,华清秀纵使不服,也不得不照办。就像现在这样,对于席裳的态度,华清秀甚是不解。南郭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为何还要伤害南郭泠呢?华清秀真的很想不管席裳,可是,她不得不去操劳。
另一边,云朗带着封墨一回到医老的药铺,就招来医老的一顿好骂。
“墨儿身上还有伤呢!云公子你竟然还带着他瞎跑!出了事怎么办!不要以为功夫高就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气得厉害了,医老足足数落了两人一炷香的功夫。
云朗被医老莫名一顿好骂,虽然有些委屈,但医老的话毕竟有些道理,一下子也就释然了。倒是封墨,听着医老一番怒骂,句句不离关心,想着那么急着去承欢阁其实是自己的主意,倒把云朗连累了,心中一阵内疚,咬着嘴唇,默默听着医老的数落,待医老停口,才拉着医老的袖子,小声道:“爷爷,别生气了。去承欢阁是我的主意,不关云大哥的事……”
不待封墨说完,医老一句“什么!”把云朗和封墨的心又提了起来。
听到封墨讲出承欢阁的时候,云朗就已做好被医老怒吼的准备了。毕竟封墨只有十六七岁,带他去承欢阁这种烟花柳巷,是有点过分。而封墨却丝毫不知医老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只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躲到云朗身后,不再言语。
“承欢阁?你们去了承欢阁?”医老盯着云朗,怒道。
“是,是啊。”被医老看得心里发慌,加上自己带受伤未愈的封墨出门本就有不对,对上医老的眼神,云朗讲话也显得吞吞吐吐。
“你们!”医老怒极,不再说话,顾自整理药材去了。
见医老这样子,云朗自知闯祸了,看了看封墨,见封墨也正看着他,四目相视,会意的两人无言却很默契地帮医老一起整理药材。医老倒也不阻止,只待药材都整理完,才心平气和地问云朗:“你们去承欢阁干什么?”
“顾大哥的毒,需要胭脂泪做药引。”封墨怯声道。毕竟刚被医老斥过,不知道医老有没有气消,封墨说话也小心翼翼。
“成功了?”知晓目的的医老也不怪二人了,关心着顾流年的毒,医老又问。
“没有。”云朗摇头,道,“一进去就出来了。”
医老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承欢阁是南郭泠的产业。你们小心。”
南郭?云朗一惊。看向医老,眼中尽是震惊。
医老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云朗瞬间觉得天崩地裂。要真是南郭,依着南郭南宫现在的局势,看到一个南宫的人,不得赶尽杀绝?昨夜自己与封墨单枪匹马过去的,要遇上埋伏,自己出事不说,封墨要出事了,顾流年该怎么办?想到这,云朗惊出一身冷汗,暗自懊悔自己的鲁莽。
“小墨,待会我自己去承欢阁,你好好休息。”云朗扔下一句话便要走。
“不要!云大哥我跟你一起!”封墨嚷嚷着要一起,却只能看着云朗独身离开医馆。
“一起一起?伤好了没?这么急着蹦跶,就不能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南宫南郭闹得那么僵,你要出去,出了事看你怎么对得起南宫瀚!”对于封墨,医老又是一顿好骂。
不想再惹医老生气,封墨也不闹了。安静下来的封墨告别医老,说要去看看顾流年。
只要不出医馆,封墨要怎样,医老也不管。
顾流年床头,封墨看着脸色惨白的顾流年,心中一阵绞痛。在他印象中,那个南门的二哥总是穿着干干净净的玄青色长衣,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少年。何曾这样过?
“二哥。”封墨唤了顾流年一声,就怔怔地等着顾流年睁眼,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可他终究是没等到。
又入深夜,易容过后的云朗着一袭水色长袍,檀香木簪束发,手执墨竹纸扇,腰间配着圆月型翡翠玉佩,一副贵公子打扮进了承欢阁。
“哟,这位公子里边请。看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这承欢阁吧?”云朗刚踏进承欢阁,华清秀就迎了上去。
“是,是第一次。”云朗邪邪一笑。眼睛扫过承欢阁众女,把承欢阁的布局记住了。
“哎哟,公子啊,来这承欢阁你可算是来对了!你看看,我这的姑娘啊,个个水灵。喜欢哪个就随意……”华清秀笑着给云朗说着,云朗虽受不了,却不得不随便拉了一个姑娘就走。
“二楼松阁。歆儿好生招待这位公子。”华清秀对云朗怀中的女子喊道。
一边,华清秀忙忙碌碌招待着每一位进承欢阁的公子爷,另一边,松阁内,云朗顾自喝着茶,把那名歆儿的女子晾在了一旁。
“姑娘。”云朗开口。
“公子,叫人家歆儿就行了。”本来见云朗不理自己,歆儿正不高兴着,突然听到云朗的叫唤,歆儿心中一喜,正要去粘着云朗,却又被云朗一句“姑娘自重”伤了心。
“姑娘,你可知席裳姑娘在哪?”云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公子,你……”原是有目的而来,歆儿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见歆儿反应不对,云朗连忙补上一句:“姑娘,席裳是我妹妹,我久出不归,前日刚回家就听说妹妹被卖到青楼了,我也不知妹妹是惹了什么厉害人家,竟被卖来这里,今日来此,小生只想见一下妹妹。方才小生见姑娘,就知道姑娘菩萨心肠,一定会帮小生见到妹妹。”
听到云朗的夸赞,又感于云朗席裳的兄妹之情,歆儿很容易就指引了云朗找到席裳。
这次进承欢阁,云朗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姜袖风动用了承门所有的力量在一个半天之内理清了席裳与南郭泠的恩恩怨怨,弄清一切的云朗知道直接去找席裳,肯定会惹人怀疑,到时候,自己若无力护得顾流年与封墨安全,自己也将后悔一辈子,所以,他以席裳兄长的身份入承欢阁,兜了几个圈子,才找得席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