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朝,赋庆元年,四月初三,京中王艾臻去世,留下了巨大的财产——九万里大好河山。
次日,世子艾殿澄继承王位,是为第二代京中王,天下披麻戴孝,缅怀艾臻再造之恩,皇帝更是亲临王府,祭奠再三。
皇帝平傲,托艾家之福上位,虽对艾臻无感,怎奈形势压迫,不哭不行,遂一到灵堂,不由分说,表现得极其伤感,哭得是死去活来,那些艾臻旧臣见皇帝都哭得如此伤心了,眼泪更是不住地往下掉。
丞相陆彧,不屑地看了眼皇上,转而走到艾殿澄身边,十分自然地找块垫子跪下,轻轻说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尽快为先王报仇雪恨才是。”
艾殿澄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座灵柩,亦轻声言:“这是自然,不除李文殷,难以宽慰父王在天之灵。”
“殿下可坐守京师,收复荆楚,可交由董桓将军去做,李文殷此次虽侥幸得胜,但其兵马不及我军万一,此番出师,定能一举成功,殿下且宽心。”陆彧胸有成竹。
“不,此次我当亲自领兵前去。”艾殿澄没有多想,断然言道。
“殿下!此战虽然稳操胜券,但是刀枪无眼,您若亲征,稍有闪失,可怎么……”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艾殿澄打住他,淡然闭上双眼,凝神静心,显得游刃有余。
陆彧见他这般坚决,也是无可奈何,于是也不多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荆楚城,早已插上了‘李’字旗,归南山一役,割地称王的李文殷出奇制胜,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艾臻,此败令艾臻心力交瘁,从而一命呜呼,此战过后,李军士气大振,而此时的李文殷,却显得忧心忡忡。
府内,李文殷干瘪瘪地坐着,时不时眉头一蹙,他望着空无一物的桌案,若有所思。
副将江凯见他这般发呆,便问道:“大人……哦不对,王爷,我军刚刚取得大胜,全军将士都开心得不得了,您为何一点都不高兴啊?”
李文殷听言,脸上愁云顿时消散,笑言:“孤只是在想别的事,你说得对,此次我军旗开得胜,当然要好好犒赏众将士,你吩咐下去,今夜,犒赏三军,让将士们好好痛饮一番。”
“是,得令!”江凯喜笑颜开,赶紧下去传令。
眼看着江凯高兴地跑了下去,李文殷的脸色又骤然凝固,他起身慢慢走到窗边,负手而望,不经意叹了口气,难以畅怀:归南山一战,艾军乃骄兵,我军乃哀兵,殊不知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艾军举京师之力来攻,终究是凶多吉少啊。
“咚咚咚”,正思考间,有人叩门。
“进来。”
敲门的是位仆人,她低头进门。
“何事?”李文殷认得她是夫人的侍女,想是预料到了什么,脸色已略显难看。
那侍女欠身回道:“王爷,郡主她一整天都哭个不停,奴婢担心郡主身体撑不住啊,您要不去看看……”
“荒唐!”李文殷秒秒钟斥责侍女,“现在大敌当头,孤哪有空去理会她!”
“是,是!奴婢知罪!”婢女吓得不轻。
“还不退下!”
“奴婢告退!”
暮春季节,万物正盛,窗外桃红柳绿,沁人心脾,然而这天下,却显得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李文殷的夫人,是艾臻的女儿,李文殷与其少年相识,两小无猜,郡主是何等信任李文殷,李文殷也正是利用这点,领兵出巡之际,毅然造反,试想做艾臻第二。
“当日艾臻在世之时,念儿女之情,不敢用计,如今其子继位,不知如何。”
长叹一声,李文殷遂关窗而去,预备退敌之策。
天气日渐炎热,适逢大胜,楚军将士无不欢欣鼓舞,豪饮三日,以壮军威。
楚军帐中,强壮的士兵们一个个光着膀子,军头拎着硕大的酒罐子,毫不吝啬地往士兵们的酒碗里倒酒,洒得酒碗磅磅满满的,士兵们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我和你们说,我一开始,还以为那艾臻真有三头六臂,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竟给我们打得命丧黄泉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
酒过三巡,士兵们正嗨着,借着酒劲,大家各抒己见,纷纷夸赞这次胜仗。
“从此之后,天下人都知道我们荆楚军的厉害了,让那艾贼来一次,死一次……来一次……”
话没说完,呼噜噜的声音就冲破云霄直达天庭了。
夏天即将到来,天气也越来越热,决战无限推迟,楚军气焰高涨,艾军却是披麻戴孝、情绪低落。
夜深人静之时,京王府灯火不灭,书房之中,听得几人私语之声。
“殿下,先王之败实乃轻敌所致,李文殷兵马究极不过八万、城池不过一座,不可能是虎狼军的对手,若能以多胜少,李文殷早已是瓮中之鳖。”宰辅周端说道。
董桓请命:“殿下,末将愿领三万轻骑,不日出发,连夜奔袭荆楚,打李文殷一个措手不及!”
“董将军,刚刚周大人所言未尝闻也?”陆彧说道,“周大人方才已说明战败之缘由,况且冬夏之季,天气极端,此时出兵乃兵家大忌,将军身为统帅,又何必一意孤行,重蹈先王之旧辙?”
“桓身为三军统帅,岂能不知此理,末将是想天气炎热,于敌于我都是如此,前番楚军以少胜多,正是士兵膨胀之时,若能此时出兵,胜算亦高,末将只需三万轻骑,速战速决,即日可收复荆楚!”董桓继续说道。
“可……”
“好了。”艾殿澄打断二人,他对董桓笑了笑,“董将军智勇双全,我甚是钦佩,我欲建功立业,岂能少得了将军辅佐。”
董桓见艾殿澄如此褒奖自己,赶紧起身,抱拳行礼:“谢京王夸奖。”
艾殿澄示意他坐下,又转看向陆彧:“然,楚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且李文殷才智不输先王,引三万轻骑南下,千里奔袭,若叛军提防在先,胜算几何,实难保证。”
“京王所言极是。”陆彧言。
董桓抿嘴,低下了头。
艾殿澄站了起来,走到董桓身边,言:“我意已决,秋后出兵,点兵十五万,亲自率领,南下伐楚。”
“是,谨遵京王号令。”三人接令。
艾殿澄笑着拍了拍董桓肩膀,“我微微一介书生,幸得王位,然非王材,这十五万军队还是由将军统帅,本王亲临前线,只为将军擂鼓助威。”
董桓惊之,忙叩首谢恩,感激涕零:“末将发誓,不平李文殷,当以死谢罪!”
“诶,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恪尽职守就好。”
艾殿澄扶他起来,转对众人说道:“千秋大业,还需托诸位洪福、鼎力相助啊。”
“我等愿为京王效力,死不足惜!”
望着三位众臣的跪拜,艾殿澄隐隐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