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他可以不把她带来,他也可以安心做血族的千古罪人,不过要过街老鼠似地躲藏一辈子才能安然度日!”阿斯兰咬牙切齿地冷笑,“朕倒是很好奇,‘花’暝司那样高傲不驯、连朕的和谈都不接受的人,是否会有老鼠的命?!”
‘花’穗姬面‘色’惨白,惊惧地盯着阿斯兰妖冷狰狞的脸,‘毛’骨悚然,“不——不——狼王陛下……穗姬恳求您看在皇嫂的面子上,不要这样做,若是皇兄被‘逼’上绝路,说不定会带着皇嫂共赴黄泉。”
“若他真的那样做,所有的吸血鬼都会消失!”
“穗姬公主说的不无道理,祺尔钦,我反对你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复仇!”黑豹开口,暗动手势,给身后的随‘侍’们示意。“凡是对伊浵有所伤害的事,我都不允许!”
贺百也跪在地上,俯首贴地,“请陛下不要‘逼’迫‘花’暝司,那个吸血鬼丧心病狂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们都反对?!”阿斯兰怒极,不想再与他们‘浪’费‘唇’舌,他化为狼爪的大掌伸手拖过‘花’穗姬,径直穿过穿过走廊……
‘花’穗姬惊恐尖叫,“贺百,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
正是日出时分,船舱之外,晨光明媚,对于人类来说,这是最美丽地早晨,对于吸血鬼来说,却是最可怕的炼狱!
“陛下……”贺百不敢对阿斯兰出手,只得打断‘花’穗姬后领衣衫,及时拉她入怀,“陛下,‘花’暝司不会在乎穗姬公主的!”
阿斯兰不由分说,正要对‘花’穗姬再次出手,却轰——猝不及防地一声突响,阿斯兰只觉得发肤剧痛,眼前竟多了一张银丝大网。
他奋力挣扎,没有了昨天的铠甲护身,手指与脸部被灼烧地血迹斑斑,“黑豹,该死的,你竟然坏我大事?”
黑豹无奈地劝解,“祺尔钦,稍安勿躁,去了天凌国,‘女’王陛下定会下令全力寻找伊浵。”
“放我出去!黑豹,你会后悔的!”整艘大船都因阿斯兰粗犷凶猛的嘶吼而震颤不安。
“为了伊浵,我无怨无悔!”黑豹摆手,“把狼王抬去房内,让他好好歇着,记住,看牢他,你们五个,寸步不离,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遵命!”
三日后,黄昏,晚霞映辉,红光染透了天凌国京城高低不平的房屋瓦楞。
黑豹带着阿斯兰、‘花’穗姬、贺百等人抵达天凌国京城之时,皇宫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紫红的身影矫健如鹰,无声而轻巧地飞过皇宫城‘门’,径直落在御书房‘门’外的广场之上。
皇宫锦卫顿时如临大敌,赫然森冷的围拢而上,当看到这身着紫红妖‘艳’衣袍的男人怀中横抱着的白发‘女’子时,他们又收住企图冲上去的脚步,骇然大惊,面面相觑。
那张惊‘艳’恬静的睡容是公主殿下没错,可是,那头被晚霞染了红晕的白发……却又叫人匪夷所思。
‘花’暝司头也没抬,单膝跪下,活像是被除掉魔‘性’的信徒,真诚而愧疚。他低着头,双眸绝望爱怜地凝视着怀中的伊浵,低哑地开口,“血族储君,‘花’暝司,送贵国公主皇甫兰昕回宫,公主命在旦夕,恳请‘女’王陛下救命!劳烦将军前去通禀‘女’王。”
锦卫统领也来不及回应,面‘色’仓惶地慌忙奔去御书房禀奏。
皇甫乐荻和穆项忠听闻统领禀奏,忙搁下政务迎出书房,就见‘花’暝司正跪在长阶之下,而他怀中的伊浵白发触目惊心,肌肤更是苍白如雪,手臂低垂,脖颈后仰,无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为什么会这样?那是朕的‘女’儿吗?”
皇甫乐荻失控,她狂怒飞下台阶,厉声质问‘花’暝司,“你这个该死的吸血鬼!你对朕的公主做了什么?朕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吸血恶魔,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该问你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皇甫乐荻气恼地像是丧失了幼子的母狮,“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花’暝司憎恶抬头,看着那张与伊浵极是相仿的惊‘艳’面容,满心刺痛,伊浵也曾这样仇怒地看过他,却又远没有如此强烈。
“若非‘女’王让黑豹用天蚕银丝网罩住我,给我下毒,而祺尔钦又给我加重毒‘药’分量,伊浵也不会用自己的血为我换血解毒!她在换血之时,我没有醒过来,以至于她失血过多……”
那天他清醒之后,发现自己正被倒吊在横梁上,而伊浵则倒吊在他上方,她的手腕绑缚在他‘腿’上,伤口粘连着他‘腿’上的伤口,从她体内流出的血,尽数被他的身体吸纳。她就这样以一种做好死亡准备的姿态,以命换命地救了他。
他恢复力气时,她的身体正在转凉。
他忙带她离开那艘船,寻到岸上一处棺材铺子,把自己的反哺给她,拥着她躺入棺材,进行“初拥”转变,可……一觉醒来,她不但没有被转变成吸血鬼,不但没有活过来,反而一夜变白头,身躯冰冷,肌肤也没了往昔的光彩。
无奈之下,他只得带她来找皇甫乐荻,这个凶残的‘女’人终究是伊浵的亲生母亲,她医术高明,定不会见死不救。
自从伊浵亲眼见过父皇出手之后,接连沉默了三五日。他清楚地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救他,并非只担心他的安危,还是为天凌国子民,她怕父皇会找天凌国复仇。
可惜,他抱着她一路行来时,天凌国那些无知刁民在看到她这个样子时,只骂她是贱‘女’人,是妖孽,是亲近魔鬼罪有应得的下场,没有人理会她的善良,没有人怜悯她的牺牲,痛苦的只是他。
他对皇甫乐荻俯首,“请你救她,我要她活着,只要她能活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皇甫乐荻愕然无言,她俯视着伊浵的惨状,已悲恸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是朕糊涂,朕不该只顾了复仇,而不顾及她的感受……”
这个倔强的丫头,与她面貌相仿,脾‘性’相仿,是她唯一的骨血,她离开天凌国时,还与祺尔钦幸福美满,怎么回来之后反而变成这个样子?
穆项忠自后上前来,沉稳威严的脸上无却无丝毫‘波’澜,他蹲下来扣住伊浵的脉搏探了探,痛心长叹摇头。
“身体已经冰冷,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回天乏术!乐荻,还是给‘女’儿准备葬礼吧!”
“不——”皇甫乐荻和‘花’暝司同时抗议。
“难道你们就让她空空摆放着腐烂吗?”
“我不相信她已死!我不相信!”‘花’暝司绝望地怒声咆哮,“总有办法会救活她,她一定会活过来。”
穆项忠反问,“伊浵这个样子几天了?”
“……三天。”
“三天,哼哼,你却才把她送过来?这三天内,她可曾睁开眼睛过?她可曾进食过?她可曾恢复过心跳?”
“……”‘花’暝司一时无言以对。
“乐荻,召集大臣,给‘女’儿修建公主陵吧!她生前最爱美,死后也不能马虎。”穆项忠说完,从‘花’暝司手上强硬接过伊浵,转身拾阶而上。
皇甫乐荻仇怒咆哮,“来人,将这个害死我‘女’儿的凶手关入天牢,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穆项忠在台阶上转身,“乐荻,别这样做!”
“为什么?是他害死我们的‘女’儿!”
“是‘女’儿自愿救他的,‘女’儿既然决定为他死,定有她的道理,若她不是深爱着他,便是有不可言说的理由,还是放他回血族吧!别让‘女’儿在天之灵难过。”
“穆项忠,你疯了?!”皇甫乐荻掌中真气凝聚,恨不能一掌击碎‘花’暝司。“他必须死!他必须为‘女’儿偿命,否则,‘女’儿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
“你杀了他,‘女’儿才不会安息。”
“穆项忠,你不为‘女’儿复仇,还要阻止我吗?”
“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女’儿甘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她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你若杀了他,‘女’儿只会恨你!她生前恨你还不够吗?”
“……”
见皇甫乐荻手中的真气消散,穆项忠冷声说道,“‘花’暝司,你走吧!我们都不想再见到你。”
‘花’暝司跪在地上没有挪动,他眼睁睁看着穆项忠带着伊浵消失在宫廊上,又目送皇甫乐荻进入议政大殿,他跪在那里,一动没动,双‘腿’使不上力气,仿佛已经永远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
整座天凌皇宫顿时变得肃穆冷寂,宫人们开始准备丧葬仪式,宫廊上‘艳’红的八角宫灯换成了白‘色’的元灯笼,朱红的雕龙廊柱也被白绫包裹,白‘色’兰‘花’洒满了宫廊,幽香而凄婉,像极了伊浵身上温暖的馨香。
繁星满天,黑夜沉寂,刚刚换好的白‘色’宫灯光芒惨淡。
黑豹带着阿斯兰进入皇宫时,正见‘花’暝司好端端地跪在广场上,而满目白绫让他们都不约而同停住脚步。
议政大殿内,传来天凌国的文武百官的齐声高呼,“‘女’王陛下节哀!”
黑豹在台阶下瘫倒似地跪下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阿斯兰从悲痛地绝望中惊醒过来,冲向罪魁祸首——‘花’暝司。
‘花’穗姬紧随而至,在他出手打向‘花’暝司时,她忙当在不躲不闪的‘花’暝司面前。
“狼王陛下息怒,皇嫂是为什么而死,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整件事不能怪皇兄一人,若你不加重毒‘药’分量,害皇兄毒发,皇嫂也不会这样做……”
“十七,让开,让他杀了我!伊浵正在黄泉路上等我,我早该在一醒来就去陪伴她的。”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毒发,一是因为他故意用内力催发了毒‘药’,二是因为,他想留住伊浵,想让她担心,想让她因为求解‘药’不成,而与她的阿斯兰决裂,最终,却……‘弄’巧成拙,他真的毒发恶化,不可收拾,而伊浵竟用这样的方式救他。
阿斯兰冷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杀你了吗?”
贺百忙冲过来拉住他,“陛下,还是先去看看贵妃娘娘吧,也许……还会有救的。”
阿斯兰冷怒收手,“伊浵在哪?”
‘花’暝司木然说道,“穆项忠大概把她带去了公主寝宫。”
贺百忙道,“陛下的‘精’纯之血对人类本就有神奇功效,说不定娘娘真的会醒过来呢!陛下,事不宜迟!”
“我们走。”阿斯兰转身不见了踪影。
贺百对‘花’穗姬递了个眼‘色’也忙跟上去,黑豹也从长阶下起身,迅速追上去。
“皇兄,咱们也去瞧瞧吧,说不定,皇嫂真的会有救。”
“你认为那个狼人的血会比我的血更有用吗?我曾经试图把伊浵转变为吸血鬼,却没有成功,区区狼人贱血,又能有何用?”
“好吧,你不去我去喽,我可是一心盼着皇嫂能活过来呢!而且,我个人认为,皇嫂与她的阿斯兰最是亲近,他们亲密无间,皇嫂又两次为他孕有骨‘肉’,他们的早已血脉相连,说不定……”
不等‘花’穗姬把话说完,‘花’暝司便突地起身,奔去公主寝宫。
‘花’穗姬气得跺脚,“你不是说不去吗?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倒是着急了!等我呀,我不知道皇嫂的公主寝宫在哪呢!”
阿斯兰奔进公主寝宫,就见穆项忠正坐在窗前,亲手给她整理仪容。
他上前来,咬破手腕,猛吸了一大口,奔到‘床’前,口对口地把血液未哺到她口中,又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促使血液在她体内衍生成生命‘精’华。
“再喂四口便停止,多了没用。”
阿斯兰依言为伊浵喂哺四口,才问,“为什么多了没用?”
“她是我‘女’儿,她体内有着特殊的血统,她不会被转变成血族人,也不会变成狼人。”
阿斯兰疑‘惑’转头看向他,“我还是不明白,难道你和皇甫乐荻也不是人类?”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的血她的气息比一般人类更纯净,更香甜?”
“这我当然知道。”当初正是因为她特殊的甜美之气吸引他的注意,‘乱’了他的心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辛明珠那个‘女’吸血鬼才会爱上她,‘花’暝司才会对她无法自拔。“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休养一阵子。”
阿斯兰这才发现,他眼中并无半分悲痛之‘色’,当转回视线看着伊浵满头的银发与如雪的肌肤时,心中闪过一丝希冀。或许,这才是伊浵原本该有的样子吧!
“合适的地方该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