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是被容风拉到了体育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当我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之后,才知道体育馆的旁边还有一个剧院,剧院很大,装潢华丽,容风拉着我的手从后门进去,这样的混水摸鱼对我们来说架轻就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穿过走廊,偷偷摸摸进去,要问为什么这样,只能说,日子过于太平,就巴不得来点刺激的,这是我和容风从小训练出的一项特殊技能,每和他关一次禁闭,总能在第一时间悄无声息的逃出去,然后拍拍屁股对着老蒋做鬼脸。
进到剧院里,寻了个位置坐下来,我轻声问
“待会买这两张座位的人来了,咱们还得走?”
“不会!”
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顿时哭笑不得,大骂杜公子你真贼,尽带好姑娘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他笑得岔气,揉乱我的头发。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沙哑浑厚
“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挥舞手中的荧光棒吧,跟着意大利女郎享受这奇幻的世界”
剧院的显示屏四面八方都有,灯光瞬间暗下来,荧光棒从各处散落,犹如天女散花。
音乐响起,无数美丽的俏女郎自幕后而来,鲜红的舞服炫丽夺目,黑色高跟鞋性感狂野,领舞美
丽大方,笑容满面,我突然有了种感慨
“杜公子,其实外国妞也挺不错!”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手臂环住我的肩,食指指了指台上,问
“看见了吗?那个,简直惨不忍睹,满脸雀斑”,
边说还要边捂着心口仿佛痛不欲生,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恶作剧般批判道
“人家脸上的墙粉那么厚,你也能看得出来?”
这损人的功夫,也是从容风身上学来的。
从剧院出来,已近傍晚,容风还在哼哼唧唧,我看他开心的样子不由弯了嘴角,这个时候人流高峰期,马路堵得不行,车子排成一条长龙,夜色撩人,月亮依旧萌笼,分不清是快要消散的太阳,还是正要升起的月亮。
马路上的汽车尾气扑面而来,容风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拉我去了酒吧,酒吧有些隐晦,七拐八拐转了N个弯才看到酒吧巨大的招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争相交错,大大的酒瓶横在招牌中央,而酒瓶正被一只醉酒的猴子抱着,模样好生滑稽。
没想到,第一次来南城逛酒吧竟然会和容风一起。
吧内的设置跟其他地方并无二异,只是更气派,更张扬,也不知道容风从哪给我弄来一张面具帮我戴上,自己也戴了个半截的,吧内舞台灯光太炫,闪花了眼睛,他给我戴上面具的时候没有心理防备,差点一脚踢中他的要害,待我搞清楚了对象,才又观察起他来,修长的身材如玉的脸,看着叫人心旷神怡。
我们一起走到舞池中央各自跳舞,我沉醉于音乐当中,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悲伤到了极致后,总想给自己找点乐子,像容风,失去之后,拉着我到处寻欢作乐。酒吧的灯光不停的闪烁在舞台中央,律动性很强,我从吧台端了几杯鸡尾酒,浓烈至极,呛得眼泪直掉,放下酒杯立马奔到洗手间去,直叹酒量不行,被小艺训练了这么久,还是让人大失所望。
几杯酒下肚晕晕乎乎,天花板上的吊灯天旋地转,扶着墙壁往指示的地方走去,走廊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各处,侍应生看我走得摇晃,伸手准备帮我一把,却被我推开了,我不习惯陌生人对我的碰触。
沿着墙壁走了很久,终于看见洗手池,把水开到最大冲了冲手,没一会儿把东西全吐了出来,过程很是难受,早知如此,就不要给自己灌酒,我低着头,看着池子里的流水,呵呵傻笑起来,男厕有人出来,就了我开着的水洗手,吐完后我清醒了许多,洗了把脸,感觉旁边的人还没走,刚想越过那人扯几张纸巾,没想到他的手越过我举在我面前,仔细一看,这只手里握了几张纸巾。
我抬头看他的脸,大约30来岁的年轻男子,眉宇间英气逼人,
“你还好吗?”,
对于这样的搭讪,平常见得多了,便会应付自然
“还好,谢谢!”
我擦干脸,掉头就走,
“杜小姐!”
他知道我的名字?
我停下脚步。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原木的颜色,镂空花纹,精致漂亮,伸手接过,上面篆刻的是莫正二字,原来是莫氏总裁。
世界上总是会有许许多多奇妙的巧合,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便是莫海季的哥哥,莫正。
我和他一起离开洗手间,
“杜小姐,能否请你喝一杯?”
我摆摆手,刚刚吐过,着实不能再灌了,他笑道,
“我是说,果汁?”
他脸上的笑容温和无害,眼眸却深邃逼人,商人,总会有各式各样的城府,我不好推辞,答应了
下来,莫氏在南城可谓商界地头蛇,酒保见到莫正很殷勤,我要了杯柳橙汁解酒,
“杜小姐原来在贾氏工作,我们公司与贵公司目前正有合作”
我点头,“能与贵公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他举起酒杯在手中摇晃,酒调得很漂亮,说不上名字,却散发淡淡的香味,
“现在这年头什么都靠实力,我们能让你们公司夺下标,看中的就是你们的能力”,
我吸了口橙汁,有些心虚,上次的策划案,被莫海季批得面目全非,莫正这样说,我受之有愧。
“莫总真是过奖了”,
我们相谈甚欢的时候,对面的角落里一声爆响,隔着舞池,隐约看到桌子被掀了起来,酒杯全部翻倒在地,滚入舞池,四座皆惊,那边还没停歇,灯光折射下,一个墨镜少年手中的匕首寒光粼粼,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捂着腹部从桌上翻滚下来,血流了一地,少年似乎还不肯作罢,抬腿狠踹了几脚,碎了口唾沫
“王八羔子,下次再见到你,小心你的命!”,
他的样子目中无人,有恃无恐,摘下墨镜,用纸巾擦净刀片,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
很久,没有人上前查看男子的状况,明哲保身,原来就是冷情?
我刚想跑去查看那人的伤势,尚未挪步,莫正看出我的意图,拉住了我
“有些事情,不要参与为妙”,
我眉头一皱,拂开他的手,径直朝那边走去,伤势很严重,具体伤了哪里还不能断定,他的腹部血肉模糊,我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痛苦地摇头。
“没关系的,这种伤局里不会查,放心”
从他口中得知刚才的少年叫秦祥,专放高利贷,我问大叔你为什么借高利贷?
他说,“一场赌局,让我输了近千万,现在怎么都还不上了”,
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有些事,一旦做了,便一辈子回不了头······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磕磕绊绊,送到医院,还算顺利,半夜里有凉风拂面,清醒了些才想起容风,估计现在找不到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翻出手机,解开锁铺天盖地全是未接来电,我回拨过去,听他的声音气急败坏,貌似还在酒吧。计程车司机怕是被我吓到了,当我在马路上拦车的时候,车子正在高速行驶,他心里一定把我骂了一通,兴许出于公司的要求,忍住了口气。
穿过大门在吧台边看到了容风,他的面具早已不翼而飞,发丝凌乱,眼里虽带着疲惫,一只手却揪在酒保的衣领上。我小跑过去,掰下他的手,尴尬的帮酒保整好衣领,
“对不起,是误会。”
酒保理好自己的头发,
“没关系,你有一个好哥哥!”
“下去吧!”
说话的,是刚认识的莫正,他站在一旁,眼里闪着笑意。
“你哥哥以为你被人绑架了,正找我要人呢。”
莫正语气轻松,我已看到酒保神色恢复如常,帮我们倒了杯酒,真是训练有素,客户纠纷,想必在这里也是常事,
“莫总是我们酒吧的老板,你哥哥急坏了,抓着我不放”,听完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容风会找莫正要人,为什么莫正眼里又满是笑意,我连连道歉,莫正倒是欣然接受,容风一口气还没消,拉着我准备走,回头看莫正,
“莫先生,再见!”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
容风走得很急,莫正的回答被距离吞噬,听得残缺不全,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
酒吧门口,我的腕口被容风的手指扣红了一圈,越挣扎他反而握得越紧,一句话也不说,他担心我,恐怕现在还心有余悸,过了很久,他终于将我拽到面前,无奈的望着我,开了金口,
“杜姑娘,下次再不许了。”
‘下次再不许了’,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我知道他想对我表达什么。
杜羽睫,再也不许多管闲事,再也不许不打招呼就随意离开,或者是,再也不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偌大的林荫道上,落叶撒了满地,而坐在绿色大邮筒旁边的小女孩正是我,杜羽睫。
秋天是个微凉的季节,小小的我裹紧了针织衫,留着鼻涕数落在地上的黑色果实,果实被人一踩,流出紫色的浆液,迸溅在柏油路上,像一朵朵小花,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数到最后,已不知道地上到底落了多少颗,漫长的等待是时间不断流逝的见证,我不断数着,树上不断落着,似恶作剧般,不让我数清楚,但即使这样,我依旧坐在大邮筒旁静静的等着,曾经也看过小孩被抛弃的故事,大人们就是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小孩,然后再也不会回来,我惶恐,不只是因为冷得瑟瑟发抖,还因为我怕被遗弃,之所以在这等着不走,只因容风对我说过,
“小睫,如果找不到哥哥,就站着不要动,哥哥一定会找到你!”
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容风来找我,我想起来,今天早上妈妈帮我扎辫子,扎得很漂亮,两股鱼
尾辫上还绑了漂亮蝴蝶结,平时这些都是双姨帮我扎的,电视里不都这样放吗?妈妈不要孩子的时候会对孩子特别特别的好?
我的眼里开始氤氲出泪水,却在夹杂的风声中听见了容风的声音,我挂着眼泪珠子站起来,是了,容风来找我了,那小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面前,而后他握紧我的手,
“以后也要这样!”
我猛的点头,扑进他的怀里,我知道他说的是,以后也要这样,站在原地不动,等哥哥来找你。
那时的他,肉嘟嘟的小手牵着我的手,却觉得很温暖。
是不是血缘的关系,即使他的话说得再省,我终能听懂,而他从不训我,只是淡淡告诫,却让我终身难忘。
他眼里的担忧还未消散,充满疲惫,我抱住他,抱得很紧,就像我小时候迷路后他找到我一样,
“杜公子,不会了······”
说着我笑起来,
是的,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因为我已经长大了。容风又捏我的鼻子,习惯性的动作,习惯我总跟在他屁股后面抢糖吃,捏捏鼻子,以示惩戒。
总算神色回复如常,
“杜姑娘你胆子忒大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人么啊?啊?啊?你怎么就这么跟人搭讪啊?你这孩子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呀?呀?呀?你要出了事,让我怎么跟老爷子和爸妈交待(⊙o⊙)啊?死丫头!”,
我抚顺他的背脊,
“是!是!是!哥哥你说的全对,是小睫我不懂事,害得哥哥死了亿万脑细胞,要不这样吧,小睫今天下厨,给哥哥作顿满汉全席?”
容风听了,嘴角抽搐,从我怀里挣脱出来,
“小睫!你的菜我无福消受,您还是留着手艺去造福他人吧,中国人民需要你,祖国更需要你,或者有一天,哥哥由衷希望,你能与国际接轨,跨上新生代厨师的道路!”
容风说得激情澎湃,似乎即将征战沙场,干一番大事业,不过我倒听出一股损人的味道,揪起他的耳朵,
阴笑
“杜公子,但我只想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