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受伤起我已很久没写东西了,今天突然想起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大二那年,那次慈善晚会的结束,并不是12月18日的终结,C城的路灯有些昏暗,但我还是看到了穆凡,光影里,他正在哄一个孩子,手足无措,我叫老蒋停车,拿披肩盖好□□的肩膀打开车门,听到了哭声。
孩子的哭声很大,响彻夜空,这个形容虽然夸张了些,但也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我看到那个穆凡手上的棒棒糖,孩子视若无睹,依旧淌着泪水,伤心万分,我走过去,穆凡的面孔尽收眼底,我第一次与他直视是在这一天,似乎为了哄孩子开心,削去了那日的冷酷,换上一副温和无害的表情,现在看起来,他和莫正才勉强称得上是兄弟。他的手在半空中举着棒棒糖,怎么看怎么有些木讷。
照理说,孩子见到大哥哥,不觉得亲切也就算了,竟然声嘶力竭的哭鼻子,这种情况还真有点不好对付。
“怎么了?”
我问,他回过头来,
“你认识这孩子?”
我摇摇头,拿过他手里的糖果。蹲在小朋友面前,
“告诉姐姐,为什么哭?”
孩子的泪水糊了满脸,看上去有些邋遢
他依然哽咽,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在那儿蹲了很久,腿也麻了,手也凉了,小孩依旧在哭,和着风声,越发洪亮,我第一次知道,小孩的精力原来可以这么充沛,老蒋见我还没上车,过来催我,
“小姐,该回家了”
我说再等等,这时老蒋的电话响了,铃声是爱情买卖,老蒋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哭声,这是小艺给
老蒋换的,有点雷人,小孩显然被吓到,止了哭声,
“是是,我这就带小姐回来”,
老爷子打电话来催了?
我瞅瞅旁边的穆凡,自以为能安慰好小朋友,却失了手。
我说,“同学,把小孩送去派出所吧,那里暂时安全”
他点了点头,我准备起身,小孩却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我的裙摆,眼泪止了,还在止不住的抽气,
鼻涕挂在脸上,可怜可爱,他的声音奶声奶气
“漂亮姐姐,不要走,我怕”
我愣在原地,收回要起身的想法,问他
“姐姐不走,但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孩很犹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穆凡,像是知道我们没有恶意般,他说
“我叫郭子凡,跟妈妈走散了”,穆凡听完,开玩笑道
“哟呵,小家伙,你名字和我有点像啊”,
小孩听他说完,又是哇哇大哭,我这才明白,小孩是怕他。我和穆凡面面相觑,这种事情还是得
送警局。
最后我哄着小孩,叫来老蒋,晚上局里有人值夜班,在门口的长凳上看见了两个年轻人,样子像夫妇,女的看见子凡的时候,疯了似的跑过来,扯开我的手,紧紧把子凡抱在怀里,
“果果,你去哪了,妈妈急死了”
子凡依偎进母亲的怀里,绽开了笑容,还未长齐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小孩的归宿,永远都在父母那里,无论风雨,父母的双臂总能为孩子支起一片天,孩子便可在天空自由翱翔。
临别的时候,女人很感激,留下了电话号码,
“太感谢你们了,没有你们只怕果果还在外面流浪”,
我望向躺在她怀里添糖果的子凡,笑道
“没有,子凡很乖”,
女人很朴实,纤细的手指拂过孩子的脸,似乎很幸福。
我问女人“为什么他一听到男声就哭?”
女人失笑,她说小孩在家里调皮,总被爸爸打屁股,一听到男声就以为是爸爸来了,说完看了一下我旁边穆凡,可能是因为你男友的声音太像我家那位了吧,我听完,无语,望天花板,揉手指头
⊙﹏⊙。
如果没领悟错的话,我应该是在害羞。
穆凡弯下腰来,子凡稍微往怀母亲怀里躲了躲,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子凡伸出小手接着,很小声的道了谢,他摸摸子凡锅盖般的脑袋笑开了,那是我见到他的第一个笑容,严寒的冬天,他就像温暖的太阳,融化了冰封的积雪。
出派出所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雪,穆凡伸出手,
“你好,我叫谢穆帆!”
我伸手与他相握,他的手上,是厚厚的茧,
“你好,我叫杜羽睫,上次真是对不起”,
他不明所以
“上次?”
我说你被雪球砸中的那一次,他恍然大悟,摸着后脑勺看似柔软的短发。
“哦,呵呵,没关系,小事,只是上次我有急事,态度不好,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摆摆头,把手缩进披肩里,老蒋的车就停在门口,他按下喇叭,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叫我,上了车,与他挥手再见,这次,又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容风,
这种醒来情况让我张皇失措,电视电影的各种桥段基本上都是
“节哀吧,他······已经死了”,
容风趴在桌上,干净的衬衫有了皱褶,我想起身,被子带落了茶杯,嘭的碎落一地,容风被我惊
醒,见到我,憔悴紧张得脸上才有所放松。
“医生说你受到冲击,车窗又密闭了,差点窒息。”
我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他把我摁回床上,
“容风!”
我试探着叫他一声,
“莫海季怎么样了?”
我想事情发生了,容风大概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莫海季是一个跟谢穆凡长得很像的人,但愿以容风的智商,不会误认。他失笑
“这么担心他?”
能这样调侃我,莫海季应该没事了。
容风递给我药丸和水,
“先把药给吃喽,我再告诉你”
我吞完药放下杯子,他告诉我
“他断了三根肋骨,肺部被戳伤,膝关节脱臼,轻微脑震荡······”
他的口气似乎在说,
“杜姑娘,今天我要吃糖醋排骨,红烧牛肉,百合鸡汤,爆炒牛肚······”
没等他说完,我瞪大眼睛,惊叫,
“什么!”
顾不得他再摁着我了,我挣扎着要起来,
“容风!他还中了枪啊!况且那颗炸弹直接扔在他后面。”
“小睫,你不知道他穿了防弹衣?”
“况且那颗炸弹似乎没什么威力,纯粹是自制□□啊······”
穿了防弹衣?怪不得,秦祥那一枪似乎没见血,像莫海季这样的纨绔子弟,经常惹事不足为奇,防弹衣什么的花钱订做也不是什么难事,我问容风,
“我的包呢?”
他两手一摊,
“没有办法,杜姑娘,你们这次闯的祸比较大,警察叔叔说要晚点儿还给咱们╮(╯_╰)╭”。
说是晚点,但很快便拿了回来,有人来病房给我录了口供,把包还给了我,密封塑料袋打开,拉开皮包拉链,唯独不见那本黄皮书,那本书并不厚,所以我收在包里,这我是清晰记得的,不应该会丢,可警察告诉我,清理现场时,的确没有,我只能当做是不小心掉落,或是被炸弹冒出的火给烧了。
莫海季的病房在八楼VIP,我身上没什么太大的伤,除了额头有过激烈的碰撞,其余时间我都被莫海季保护得很好,倒是他,听容风说得挺严重,此刻我很庆幸莫海季呆在了VIP而不是ICU,不然我会更愧疚。
VIP病房在八楼,这里很安静,同样是外科,但这里没有四处移动的病床和哄闹的叫喊,以前来这所医院实习的时候,没有来过这里,到服务台问清了病房号,步子在走廊静静的回响,正准备敲门,却看到莫正站在屋内,估计是听到有声音停在门口,便回过头来,恰好对上了我的目光,我走进去,莫正放下手中的水杯,示意我去沙发上坐,
“对不起!”
这是我开口的第一句话,虽然事不是我惹得,但如果不是我成为莫海季的包袱,他有可能逃掉,
莫正脸上浮起笑意,帮我倒了杯水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我这个弟弟三天两头闹出些事来,我早就习惯了,倒是连累了杜小姐你,真是抱歉。”
我连忙摆手,莫正倒是说得客气,我来到莫海季的床前,他睡得很熟,脸上因失血过多而稍显苍白,他的睫毛很长,透过窗帘微弱的光线,睫毛投影在脸上,像极了孩子。
忍不住去抚摸一下,这一触摸,莫海季醒了。
睁开的眸子像天上的碎星,闪闪发亮。
我的手触电般弹开,头偏向一边,对上了莫正,莫正到我身后,
“杜小姐,我出去抽根烟。”
我点头,脸上竟然开始发烫,莫正走出病房,顺势带上了门。
“你醒了?知道我是谁吗?”
我看到莫海季露出一副我白痴的表情,他是受伤,不是失忆。
“你怎么样?”
他终于舍得开金口跟我说话了?
“我没事,倒是你,真舍得拼命。”
我伤好以后便出院了,期间我担当起了照顾莫海季的职责,说来我对莫海季也只是饮食上的照顾,其余的恐怕我也胜任不了。
那日莫海季想要下床,我便扶着他,莫正进来看见了便开了句玩笑,
“小睫,我看你来照顾海季挺好。”
我听了刚要回答,莫海季的男护推着治疗车进来,我一看,连忙推辞,总不能连护士的饭碗都要抢。
莫海季却挺乐意,探望他的次数多了,两人便熟络起来,他一改先前的冷漠,原来是个慢热型。
“你来照顾我!”
我当时听了有些诧异。
“这怎么行!”
他皱眉,
“怎么不行?我为你受的伤,你照顾我不是理所应当?”
我听了也皱眉,什么歪理,扭曲事实,你以为你是大日本帝国还是法西斯?那我受伤的帐怎么算,还有,我额上的纱布还没拆呢,破了相怎么办?
倘若是穆凡,这些问题的答案便是。
“破相了我勉为其难收了你。”
但现在躺在我面前的不是穆凡,是莫海季,我只是单纯自私的把他当做另一个,习惯性的对他好一点,他的回答是
“我不会让你亏本!”
即使他的回答不尽人意,我每天仍是抽空来看他。
我成了他的营养师,却不会做吃食,勉强可以入口。
说来也奇怪,莫海季看上去花花公子一个,对吃食却不太挑剔,我做什么他吃什么,没有半句怨言,有时我东西做得不好,便直接扔了,从粥铺里买了红豆抹茶粥端来给他,他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我经常坐在沙发上捧着本大杂志,无心翻看,透过杂志看他吃东西的模样,竟然滋生出淡淡的满足,我一定是疯了,疯到极致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