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见到这个人是在难得一次的班会上,班主任召开临时会议,这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班主任,在此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是在迎新会上被告知,我们的班主任便是他,我以为我们要相伴五年,可谁知,大学与以前不同,这自由,开放的偌大校园,除了校规,无拘无束,班主任昙花一现,便彻底离开我们的生活,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辅导员的了,当我再次见到班主任时,内心有些感慨,而他带进来的学生,让我不得不凝聚目光,那个新来的学生,果然是谢穆凡,班主任将他带上台
“这位同学是转校生,他叫谢穆凡,以后就融入大家这个大集体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小艺坐在我身旁,撵我胳膊让我一起鼓掌,我和穆凡也许谁也没料到彼此会成为同学,当他看见我时,从他的眼里读出惊讶的意味,他越过几排位置,坐在了最后一排,很快便陷入了大大小小的问题中,班会结束后,未多作停留,我便离开。
离开只是出于不想凑热闹,我不太擅长在人堆里提出一个引人入胜的问题。
学校操场视野开阔,操场旁边便坐落着大型体育馆,听着老师一个个点名过去,良久都未曾听到自己的名字,霎时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到体操训练室一楼找到老师,说是被调到排球课了,这个学期选修的体育课原本是羽毛球,却因人数众多而被随机调配到排球,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个噩耗,排球之于我,就像滑冰之于容风,是怎样也学不会的。
第一堂课因为突然的调配,大家该集合的,该交代的全都处理完毕,我也未曾见到要与我相伴一个学期的同学们,小艺倒是在树底下等了很久,现在正值开春,操场上的树绿油油的,看着特别舒心,小艺穿一套灰色长袖运动衫,在那边搓手边跺脚,
“你终于来了,冻死我了,这天看着出太阳了,其实还是凉飕飕的。”
我把围巾递给她
“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温度会低点儿。”
她裹好围巾,我看着她嘴里哈出的白雾有些心疼,又脱了一边衣服,两人合披着一起往宿舍走。
“我说老师是不是有毛病?学生们自己选好的课干嘛擅自做主给换了?小心我去老爷子那告他一状。”
小艺虽然开朗天真,但性格脾气却很急,老爷子当年毕业于N大,跟现任校长是老同学,入了点学校的股份,出资在学校建了几栋楼,倘若小艺真一天告一状,随意挑拨一下,老爷子岂不又得跟人吹胡子瞪眼,我听小艺这样说,不免有些孩子气,笑出声来。
“这本来就不是老师分的,假若全校同学都想学羽毛球,别的不学,你想想,羽毛球老师当得多累?”
她撇撇嘴巴,不再讨论告状一事,倒是兴致勃勃谈起了学校后街的吃食,小艺经常提起的后街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名为“堕落街”,由于学生们无课便厮混于此,由此得名,这里是美食的天堂,但无论是从卫生还是营养角度来看,还是少吃为妙,小艺在此最钟爱的一种美食叫做章鱼小丸子,隔三差五便要拉我来买,一买便是五六盒,往往还会买些其他的吃食打包回宿舍,之后叫上舍友一起大快朵颐,笑谈人生。
“带会回宿舍吗?”
小艺提了大包小包东西问我,在手提得发僵之前找到了自行车。
“我就不回了,得去图书馆借几本书,这不要考普通话了吗,什么都没看呢。”
“那成啊”
她摸摸自己的口袋,
“嘿嘿,没带借书证,那你帮我借一本,回头数量不够你拿我的证用。”
我点头,揉揉她的发。
世界上所有相遇到底是缘分?巧合?还是蓄谋?
当我只身一人时,再次碰到了那个刚转进我们班的男子,谢穆凡,他跟我打招呼,手中是摞得老高的教材,不过体力似乎不错,他抱着倒显得挺轻松,
“要帮忙吗?”
他竟毫不犹豫的分了一垛给我
“你到挺不客气!”
我笑着调侃
“对于见面三次以上的人,我好像从来没有客气过。”
他笑了,模样憨态可掬
“这么说你上次被我砸中那次是来看学校的?”
“对,原本大一就想转,父亲死活不同意。”
“看样子是不喜欢那个学校,普通的问题,转系就成。”
“你眼真尖,不过只猜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我好奇的从书里探出头来,两个眼睛像极了山区里渴望读书的孩子一样。
“另一半······个人原因,不方便说。”
我扫兴的又把脑袋缩回去,
“阁下不说,姑娘我也不强求。只是这书太重,我还赶着有事去······”
“哎!哎!”
我准备把书往地上一放走人,什么叫礼尚往来我还是知道点的,他这么没诚意,我也可以一走了之。
他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截住我的去路。
“作为补偿,请你吃饭?”
我转了转眼珠子,嗔道
“请吃饭是不是你们男生专用泡妹手段?”
我很想趾高气昂的看着他,无奈身高差距的问题,总觉得自己逊了几筹,他倒好脾气的说,
“我很纯洁。”
无奈的摇摇头,我仍旧抱起那一摞书,跟在他身后,并不是为了蹭一顿美味的饭,只为上次砸中他脑袋,帮个小忙罢了。
阖上黄皮书,揉揉发酸的眼睛,即使他的故事不长,但我喜欢每一字每一句的看,他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到底是什么呢?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书高举头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晃过,跌落在地,这又是什么?
我蹲下身来,是张便签纸,看字迹,并非穆凡所写,上边写着的内容,似懂非懂,
“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便是我受刑之日,最后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这书面为何如此潦草我不得而知,只是这内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将黄皮书倒过来里里外外翻了个透,再也不见其它信息,
“受刑之日?”
我胡乱的自言自语,到底是谁的受刑之日,需要通知穆凡?
黄皮书最后记录的日期是在2014年10月2日,他离开的前一天,内容是这样的:
2014年10月2日
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女人,我要把她藏起来,藏得好好的,远远的,如果可以,把她揉进我的身体,让她永不受伤,天啊,我真想杀了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爱上我这个□□,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妈的让她失忆,永远也不要记起我,子弹擦伤左心室,连带肺部一起贯穿,看着她躺在白色布单上面无血色,我的心像被人一刀刀的剜着,这种感觉还不如去死!我到底为了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为了仇恨,那么为了她,我可以放弃,只要她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好。
谢天谢地,她终于脱离危险了,并且是在这样的夜晚,已经几天没合眼了,我可以放心的躺一会儿,但我多想看看她,我没有勇气,也不敢去,我只能没用的窝在这个角落,独自一人黯然神伤,今天收到的这张纸条,让我不得不重新面对一个新的问题,这么多年了,只差这最后一击不是吗?如果放弃,就太不值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我放下书,心里五味陈杂。
收拾好东西,带上那张小纸条,准备跑趟警局,吴涛被抓之后,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得去查明一下情况。
从未觉得警局是个如此严肃的地方,至少今天是,我跑到局里申请探视,被告知三个月内不能探监,当时心里就蒙了,打电话给云景也无人接听,况且,云景被调离南城,就算是找到人了,也帮不上太大的忙,百感交集之际,刚跟我谈话的刑警叫住了我,
“你是来找吴涛的吧!”
“对!”
我放下手机,他从手里拿出档案袋,
“是这样,他本人今天你估计是见不到了,不过你可以申请探监,只要他本人同意,三个月后你是可以来的,这里有张表,你看要不要填一份?”
他递了张表给我,三个月?罢了,时间是有些长,先填了再说,放着说不定有用,只看吴涛愿不愿意见我了,他重伤我在先,我心里推测他百分之八十是不愿见的。
“警官!”
“哪里不懂吗?”
“不是”
我摇摇头,面带难色
“我可不可以知道关于他入狱的详细经过,毕竟,我是当事人······”
“这个法庭上时不是都说清楚了?”
“法庭上时?”
“对,犯人判刑收监都得先打官司啊,您不在场?”
“哦,我当时昏迷,是谁代我打的官司?”
“这个我到记得清楚,是您的哥哥,杜容风。”
原来是容风,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倒是为我操碎了心。
想着我醒来见他的第一眼那样狼狈不堪,不由心疼起来。
填好申请表,谢过警官我出了警局,吐出一口浊气,从吴涛嘴里套出穆凡的下落是没找落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过条马路搭车回家,一辆车从不远处缓缓滑到我面前,里面的人伸出脑袋吹了声口哨,全然没个医生的样子,不过周围瞬间阳光明媚花香四溢,一扫郁闷之气,文杰拿了件外套给我
“我说你怎么不在家,掐指一算料到你要来这,把衣服披上快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好奇的问他,这南城还有什么好地方是文杰值得带我去的?
他但笑不语,神秘兮兮的,望着窗外的风景步步倒退,我竟然心生迷惘,穆凡啊穆凡,你到底在哪?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