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纵使有不少凶猛野兽,但在陈铜雀几人的面前也没有伤人的本事,一路上遇见了好几只野生猛虎,都被几人逼退而没有选择伤害它们,只有一只脑袋一根筋的野猪倒在了曲凤来的剑下,几人那一夜可谓是饱餐了一顿。
连日来风餐露宿,其余几人还好,黄莺身上可生出了不少的红疹,山林间湿气又重,后背一些挠不到的地方更是让黄莺急的连连叫苦,好在距离融天岭也就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听张运计说,苗族之人除了世代养蛊,更是家家都会制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基本上都是针对湿疹与咳嗽,可以做到一剂良药便能药到病除的地步。
转过山角,融天岭那一片通红而光秃的土壤便映入眼帘,看到了那座山峰,也就意味着正式踏入了两苗地界,苗人也算夺天地造化,竟然建立了一座包围了整座融天岭的巨大城池,效仿梯田,城内建筑也呈现阶梯状分布,可以说是天下城池中最为易守难攻的典范。
看见这幅瑰丽景象,陈铜雀微笑道:“哪怕这次苗疆之行没有半点收获,只要能一窥这座接天城的全貌,也就没有遗憾了。”
曲功成咦了一声,问道:“不都说大理苗族多年前一场内乱已经分离成了黑苗白苗两大部族,甚至在一些偏远地区还分化了包括花苗、赤苗在内的大小多大二十多个分支,黑苗白苗向来不合,双方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所以这才有了两苗这么个称谓,那这接天城到底是属于白苗还是黑苗?”
张运计呵呵笑道:“曲公子有所不知,两苗的分道扬镳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而已,不论是哪一支分支都不会轻易放弃接天城这座苗疆圣城,所以两苗虽然分道扬镳,但谁都想霸占接天城却谁也没有绝对的实力拿下,两苗虽然分道扬镳,不过毕竟是同宗同源,也不好真正大动干戈,所以在城中筑起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墙壁,两边被两苗自称为暗夜天城与云顶天宫。”
陈铜雀呵呵笑道:“那两苗之间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张运计摆了摆手,说道:“毕竟分开不久,两苗之间虽然信仰不同,但多年日积月累产生的情谊又岂是一堵墙壁能够隔开的?当初竖起这堵墙壁可是受到了超过七成苗民的反对,后来因为上面那些人一意孤行,这才在违背民意的前提下筑起了墙壁,但东城的闹市、西城的娼寮、南城的庙会以及北城的斗武莫一不是接天城十分吸睛的地方,所以这道墙壁上也开设了不少通道,若是想穿越这堵墙壁,只需缴纳五文钱以及提供户籍证明便可通行,但最好祈祷不要出现偷到抢劫的事情,一旦出现,异族之人将会成为最直接的怀疑对象。”
陈铜雀点了点头,筑起城墙只是象征性的决定两苗之别,但完全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铜雀突然心中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所谓的两苗之分是不是还有其它隐情?甚至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关乎权利游戏的阴谋?不过他现在对张运计如此清楚两苗之事的兴趣远远大于两苗之间本身的权利倾轧,笑道:“如果是我们这种外地人想要穿过那道墙壁,金钱方面倒还好说,这个户籍证明如何提供?”
张运计呵呵一笑,说道:“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这方面的桎梏存在,但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仓山洱海蝴蝶泉本身也是大理最为出类拔萃的景点,历年来游人如织,难得一次来了这座雄伟壮丽的接天城,不四处逛逛又不能尽兴,于是便出现了接天城独有的担保过界这个职业的兴起。”
曲功成眼角一跳,说道:“就是如同两国边境互通往来一样的担保过境?”
张运计点了点头,说道:“正如曲公子所言,但这接天城虽然也讲一个担保过界,却肯定没有两国之间的担保过境麻烦,毕竟地方不大,又都是苗人后裔,专门从事这个行业的担保之人大都与卫兵守卫认识,大体也就是走走过场,能多骗一点外乡人的银子就是一点。”
陈铜雀微微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运计,像是普通客套寒暄一般问道:“张先生经常来往接天城?”
张运计摆手道:“也不说经常,一年之中差不多能来十多二十趟,村子中几个和我臭味相投的年轻人也差不多,毕竟向往这苍山洱海美景的人可不在少数。就咱们一路行来那条小路,差不多就是咱们带着一队队旅人踩出来的。”
陈铜雀身子随着骏马的前行起起落落,笑容清浅,说道:“接天城的规模虽然比不上大理CD这种各国京城,但看上去却比同是少民聚居之地的苍鹰堡大上不小,这么大一座城,为何连与外界相连的道路都没有一条?这光秃秃的一片也没有看见你们这边最负盛名的梯田,既不能自给自足,又没有外部给养,如此大一座城难道里面的人天天都餐风饮露不成?”
张运计摇了摇头,笑道:“公子可别只看表面现象,据我所知,两苗之地的情报与书信,大都以蛊虫传播,信息的传播速度甚至比信鸽还要来的快,事实上整座点仓山应该都笼罩在了苗人的情报网之下,说不定咱们刚出发便已被苗人察觉,而苗人或许过于小心,也有可能是两苗分化的原因,以至于足矣保障他们自给自足的田野牧场都开辟在融天岭后方,相传由一架索桥连接,比接天城还要更加易守难攻。”
“相传?”黄莺余光瞥见陈铜雀轻轻点在绿色葫芦上的手指,忍不住问道:“你没有见过那架索桥?”
张运计摇头道:“据说是靠西城的方向,恐怕只有爬上城墙才能见到,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
陈铜雀与曲功成同时眉毛一跳,问道:“什么奇怪?”
张运计用手指着那座远看雄伟瑰丽近看高耸入云的城墙,说道:“接天城有三座城门,分别是南城的暗夜门、北城的云顶门以及东城的接天门,从咱们这个方向过去便是从东城的接天门入城。西城据说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城外便是万丈悬崖,崖下就是水势急、流量大的龟驼江,但奇怪的是靠近西城的城墙上开凿了不下二十个玄关,城内的给养都是从那些玄关运进城内,我曾经问过那些市场商贩,却无一不对其中之事三缄其口,我也只是感到好奇,便没再细问。”
陈铜雀眉毛微皱,说道:“你是觉得那座传闻中的索桥有问题?”
张运计摇头笑了笑,说道:“苗人擅养蛊而远刀兵,不过有个事情我这个乡野之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近几年,这接天城中持器之人大大增多,想来不只是向往剑仙那么简单。”
黄莺眉头一皱,说道:“听爹爹说,苗人喜蛊毒而厌刀兵,向来对各国大肆发展冷兵器扩充军备嗤之以鼻,甚至有苗人说过哪怕是大理王亲临苗疆也得解除佩剑,还说君子当温润如玉,佩那种杀伐之器是准备随时杀鸡儆猴?”
“呵呵。”陈铜雀轻笑道:“那他们一定不知晓什么是君子剑,什么是王道剑。”
曲功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跟一群估计连尚方宝剑都没听过的人谈君子剑、王道剑,不是对牛弹琴吗?”
张运计陪笑着附和,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有句古话说过望山跑死马,不说绝对错误,但也只适用于平原地区突然耸立起来的高山,在重峦叠嶂的苗疆圣域,这句话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几人说话间便已经能够模糊看见东边城墙下用苗文镌刻的城铭,不过脚下虽然平整了不少,却依旧崎岖难行,与一些边关重镇相比都有云泥之别,更别提中原城镇。
陈铜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个诡异微笑,问道:“张先生既然这么清楚苗疆的风土人情,不妨也给我们讲解一下在城内的注意事项,不然一进城就捅个大篓子咱们几人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苗人家家养蛊,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被种蛊?”
张运计点了点头,笑道:“苗疆确实需要注意很多其它地方没有的规矩,不过也没有外面传言的见到生人就下蛊那么恐怖,不过你们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别去招惹苗疆女子,历任大理王都只敢娶一位苗人女子不是没有原因,据说有一种名叫绝情蛊的名贵蛊母,一生只种一人,一旦与哪位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便有可能被下蛊,只要这个男人变了心,便会承受万蛊噬心之痛,不过这种蛊虫由于太过名贵,也不是人人都能养的起。”
“那下蛊的方式有哪些?会不会坐在酒楼中吃一顿饭就有可能中蛊?”曲功成拇指磨蹭剑鞘,连忙问道:“这种需要肌肤之亲才能种下的蛊虫我倒不怕,关键是其它蛊种会不会一不留神就中了招?”
张运计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将苗人太过妖魔化了,若是真有这么厉害,那他们只需要一个地方安插一位苗民,岂不是早就已经统一天下了,那还要千军万马兵戈铁骑做什么?”
几人已经快要接近城门,陈铜雀和曲功成几乎同时拔剑,齐齐指向张运计,陈铜雀微眯双眼说道:“再不出来我们就动手了,你废这么大心机将蛊种在他身上借他之口诱导我们去探寻那座索桥意欲何为?”
张运计心头一惊,脸色煞白,说道:“二位公子可别动手,我一个乡野村夫在你们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的还落下不是了呢?”
曲凤来眼神巡视四周,冷笑道:“你也知晓他只是一个乡野村夫?”
陈铜雀嗤笑道:“咱们虽然不算朋友,但应该也不会是敌人,正好你所谓的那座索桥咱们也挺感兴趣,如果阁下露面一叙,本公子一个高兴也就与你一同去闯一闯那面没有城门的城墙,若是执意要隐瞒身份,我们几人办完了事也就自行离开了,到时候你的如意算盘恐怕也就落了空。”
沉默半晌,终于从后方传来一阵叹息声,一只透明甲虫爬出了张运计的耳朵,振翅飞走,张运计身子一歪倒下劣马,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精神。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桀桀笑道:“我果然没看错几位,若是进城之后还是没有察觉到老夫的存在,那我也就不会跟在几位身后去闯那个龙潭虎穴了。”
陈铜雀转过身子,手指轻轻敲击翠绿葫芦,笑道:“你就那么有信心觉得咱们会陪你去闯?”
天降雷网,将这个跟了一路的家伙完全笼罩在了雷网之下,陈铜雀只需要一个动作便能让他化为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