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雪山背衬蓝天,头戴玉冠,飘然而立。视野所及,所有的山脉和原野充满了雄浑大气。
一路上骆驼和骆驼客的白骨逶迤,磕等身长头的朝圣者如蚁,嘛呢堆星星点点,四野里飘散着一缕缕桑烟,那是代表着人的祈愿让神欢娱的升天之物,弥漫着柏树枝叶的香气。
铁成钢精神亢奋,一路运足脚力急驰,每每又于石崖上到处散见的佛雕造像前肃穆。
那佛像前往往立着极高的经杆,上面挂满彩色经幡,人们叫它风马——最古老的经幡上都画着行空的天马,乘风踏云,把人间的祈祷送达天堂或者佛的心中。
这是在西藏之地的边际。
铁成钢忽然止步,仿佛听到了什么,双目急搜空旷无人的四周。
在一片惊呼喝叱声中,铁成钢看见一辆脱缰的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显然已经失控。
他未曾多想,脚下急驰,迅速追上。
眼见得马车即将坠落山崖,铁成钢冲上前去,眼疾手快,一把扯住马辔头,运力急扳。
一阵撕心裂肺的长嘶中,受惊的大红马人立而起,险些拽翻车厢。
铁成钢双手紧紧勒住辔头,脚下鞋底被拧掉,但身子不再挪动半寸。
惊马不服气地嘶鸣着,喷着响鼻,挣扎了片刻,终于驯服下来。
铁成钢脸色由青转紫,由紫转红,由红转白,气息渐渐调匀。
他将马头牵离崖畔,去查看车厢。里面一名少年身着极不合身的衣袍,一双眼珠子乌溜溜的,惊魂未定地瞪着野人般的他。
铁成钢笑了。
他很奇怪自己还会笑,伸手示意少年下车。
但这名少年死死护着车厢里一堆东西,摇头不肯。
铁成钢仔细一看,原来车厢里还有一人。
“你们是什么人?出了什么事?”铁成钢好奇地问。
少年仍是瞪着他,没有回答。另一人却低低问他:“你是什么人?”这声音虽然虚弱无力,却又透着不由人不回答的威严。
铁成钢好笑又好气,但又不由自主地答道:“我叫铁成钢。你呢?”他却不再理睬这人,扭头去问那少年。
“我叫小云。”这少年十四、五岁模样,长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还没开口,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却已转了一圈。
铁成钢见他眼神,心头一动,不由仔细看他一眼。正要说话,只听那个声音又道:“铁兄弟,你快走吧。”
铁成钢更加好笑又好气,佯怒道:“你还没有谢我,我为什么要走?”
“你救了我们父子,我不想连累你。”
“为何这么说?”
“仇家马上就到,厉害得狠。你还是快走吧,不要搅进来。”
铁成钢明白了这父子两人是在被人追杀,这汉子不知道是负伤还是中毒,显见不能御敌。
他哈哈笑道:“我已经卷进来了。”说罢扬扬手,马缰绳还卷在他的手臂上。
“即然铁兄弟如此仗义,我再不肯承恩受惠,便是不知好歹了。那拜托你送我们速速赶往西宁府。”
那人一串话说得急了,带出一阵痛咳。
那名少年连忙给他急揉前胸后背,带着哭音道:“爹爹,都是我不听话害了你……”
“傻孩子,先不说这些了。”
铁成钢跃上马车,抖动缰绳,往西宁府方向驰去。
他们身后是猎猎飞扬的风马,如一片盛开着经文的斑斓花园,似一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通天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