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累了,一躺下就入睡了,但她不知道,她的周姐姐周岚,正在周府饱受煎熬。
在孙有财出现在浔阳楼的那刻起,周岚的日子就不会再那么安宁了。
世事就是那么无奈,这辈子不想再看到的人,偏偏会再次遇到,怎么甩都甩不开。都说不能做亏心事,可不做亏心事,也没得到什么好的福报啊。
为了防止孙有财到处乱说,由周老爷做主,将孙有财暂时安置在了周家厢房内。一个貌丑的中年男人在周家乱晃,惊吓了周家所有的女眷,人人避之不及。周夫人死活不同意让孙有财住进来,当然,周公子周铸也不想同意,可孙有财赖上了周家,要拿走周家万两银子才肯罢休,周铸吝啬,哪能轻易拿出来。权衡之下,也只能先让孙有财暂住周家,他另做打算。周夫人见儿子周铸也同意了,再加听了周铸的解释,确实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她气得直骂周岚是个灾星祸害,竟然招惹了这么个不入流的人。
周岚有苦难言,难道招惹孙有财是她愿意的吗。
孙有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屋子,这么多美貌的丫鬟,还有这么多美酒佳肴。他一到周家,这双贼眼就一直乱瞅,笑得猥琐。
周老爷为了稳住孙有财,还吩咐了管家尽量满足他,好酒好肉的,管够。
孙有财在周家见一个人,就说自己是这个家的大姑爷,周岚是他的婆娘,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事在周家本不是什么秘密,但看到孙有财这个人,府里的下人不免为大小姐周岚感到惋惜,娇女遇豺狼,一生都尽毁。
周夫人下了令,此事要三缄其口,不得外传。
天色已暗,周家人都未散,聚在正堂内,商讨对策。
“老爷,这东西狮子大开口,要我们上万两,我们周家哪有这么多银子。”周夫人难得和周老爷同仇敌忾,在正堂内来来回回走着,她现在都不想提孙有财这个人的名字,直接称呼孙有财为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也不看看他那副德行,要银子,没有!”周铸狠狠道。
周老爷道,“此事不能拖,得尽快打发他离开浔阳县。”
周岚抱着女儿,默默不说话。
“爷爷,那个人真的是大姑父吗,他长得好老好丑。”周克小小年纪,一脸迷惑。
周铸见儿子在,对姚氏嚷道,“还不带克儿回房。”
姚氏怯弱,不敢说话。
“爹,不能怪娘,刚刚那个人还要调戏娘,幸亏娘和我跑得快。爹,娘是害怕,才不敢带我回房的。”周克稚嫩的声音义愤填膺,莫名出来一个自称周家大姑爷的男人,还胆大包天地过来和娘说话,周克想不明白大姑母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人呢,爷爷和爹怎么也会同意让他住进来。
“什么!那个东西敢调戏周府少夫人!反了他了!”周夫人一听,气炸了。
“你没告诉他,你是周府的少夫人吗!”周铸也恼火。
“妾身说了,可……可……”姚氏脸皮薄,哪受过这等羞辱,哭了起来。
“得寸进尺!”周铸握紧了拳头。
就这些,爹娘、大哥、嫂子他们就受不住了,那她在孙家村,和这个孙有财一起生活了三年,他们可想过,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周岚想到这些,嘴角讥诮,但她没有表露太多,而是孝顺道,“爹,娘,要不明日我和雪儿搬出去住,这样孙有财找不到我们,他也就没有什么借口了。”
“都这样了,你搬出去住还有什么用,你早干什么去了,要是你住在外边,不回周家,我们周家会摊上这个事吗!”周夫人气不打一出来,“那个东西,反正是你男人,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娘,你就发发善心,赶紧把那东西带出周家。你说,你要多少银子,只要合理,我和你爹都给你,周岚,算我这个娘求你了,求求你把那个东西带走吧。怎么,是要我这个娘给你跪下吧,好,我跪!”
周夫人说着说着,还真的要在周岚面前下跪,周岚哪能让自己的娘跪自己,这不折寿吗,她忙赶在周夫人之前,跪了下来,“娘,女儿也求求您,不要逼女儿啊,女儿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如今好不容易逃脱,您难道忍心女儿再去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孙有财那个人,你们都看到了,不用女儿说,你们也都能想到他这些年是怎么对待女儿的。是,女儿非男儿身,不能为周家光大门楣,但女儿的命,就活该跟草芥一般,一点都不重要吗,死了都无所谓吗!”
“死你一个,能保住我们周家,你也算死得其所。”周夫人不敢看周岚的眼睛,别过脸道。
“你死了倒也好了。”周铸补了一句。
周老爷叹口气道,“岚儿,你以为你搬出去,孙有财就不会找我们周家麻烦了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孙有财并不可怕,但周家这样的门第,是需要脸面的,被孙有财这么一闹,周家还怎么在浔阳县立足,这才是周老爷最担心的。
“是女儿不孝。”周岚抱着幼女低下头。
姚氏看着周岚于心不忍,本该是周府千金大小姐,沦落到此,不仅没有人安慰她,反而还逼着她去死,姚氏便壮着胆子道,“爹,娘,夫君,岚妹妹这三年来在外头不知吃了多少苦,她已经很可怜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如若连我们都不帮她,谁帮她。”
一向懦弱的大嫂姚氏竟也会帮她说话,周岚心中苦笑,反倒是自己的亲娘、亲大哥,丝毫未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是啊,她若死了,这件事不就一了百了了。
“她可怜,那谁来可怜我们周家!身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是季家不要的弃妇,娘家收留她多日,已经是对她天大的恩德了,她要知道感恩,就该知道怎么来报答娘家!”周铸对着姚氏一阵咆哮,声音越来越大,怒火冲天。
哇……哇……
两岁大的雪儿,被周铸吓到,在周岚的怀里哭了起来。
周铸更恼怒了,“哭什么哭,两岁大了,一句话还不会说,也就那样的乡野村夫,才会生出这么蠢的孩子!”
“大哥,你骂我可以,可雪儿她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周岚看到幼女啼哭,心疼不已,是,她女儿的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男人,粗鄙、无知,还贪得无厌,但她的雪儿,是她十月怀胎而生,孩子是无辜的啊。
“骂她怎么了,我还想摔死她呢!”周铸恨孙有财咬牙切齿,连带着对周岚的女儿,也是深恶痛绝。
周岚抱紧了幼女,“大哥,你若敢伤雪儿,我……我会和你拼命!”
周岚本柔弱,但为了幼女,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周铸讽刺,“我是你亲大哥,为了这么一个野种,你值得吗。周岚,你还没清醒吗,就孙有财那样的,你还给他生一个女儿,呵呵,周大小姐,你可真有本事,那样的男人你也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