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一灭,赵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脑海中瞬间又想起那些探头坡的惊悚传闻,霎时间惊恐万分,猎人的本能促使他不自觉地伸手取下弓箭准备防范,只听“啪嗒”两声,手中的两只大公鸡掉在了地上。
两只鸡落地之后,竟然发出声音惨叫起来,挣扎着似要逃脱。赵五猛然间想起老道的话,直接捡起一只鸡用力向山坡上抛去。
那被抛上探头坡的公鸡不断扑腾翅膀惊恐乱叫,赵五并不理会,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小路上浓雾顿时变淡消散,周遭环境清晰起来,前方也没有了任何人影。赵武环顾四周不禁大吃一惊,自己竟然还在刚进入探头坡路段的位置,走了这么久,竟然是在原地徘徊。
赵五来不及多想,随手将熄灭了的火把仍在一边,取下弓箭握在手里,拎着剩下的一只鸡向前跑去。这百米余长的探头坡路段只一会便跑到尽头。赵五不敢回头张望,跑到最后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似乎身后有人在追赶。刚踏出探头坡弯道没几步,只听见背后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而那只被抛上的大公鸡,却早已没了动静,似乎凭空消失。
借着林中残缺的月光,赵五疯了似的向前奔跑,直到看见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屋宅方才停下。此时他已经过了盘山小路,跑到了城镇边缘。见身后无人追赶,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想着已经过了探头坡,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那浓雾中的影子到底是不是人?为什么自己将公鸡扔向山坡后就清醒了过来?明明走了很久可怎么竟是在原地徘徊?赵五心中满腹疑惑不明所以。
赵五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休息了片刻之后,便走进城镇敲开了药铺大门。此时正值半夜,药铺伙计在熟睡中被吵起来,老大不情愿地开门刚想骂一通,抬头一看是常年来拿药的赵武,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听赵五说完缘由,便引赵五进了店里稍作歇息,独自去配药去了。赵五也是万般的抱歉,又是作揖又是感谢,等着药铺伙计配好药,给了钱又借了个小灯笼,便拎着药千恩万谢的急匆匆往家中赶去。
店铺伙计见赵五匆匆走了,便简单收拾了下,拿起门板关上了店门,心中念着可别在有人来敲门。关好店门一转身,发现赵五刚坐的凳子底下有一只被困得结结实实的大公鸡,这公鸡比平常家养公鸡大了一倍,但看起来却似乎是精疲力尽无精打采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伙计想起赵五进门前拎了这只鸡,想必是走得匆忙落下了,打开店门正欲呼喊其回来取,但一看漆黑的街道上哪里还有人影。
话说这赵五拿着药急匆匆地往家中返去,转眼间便走出了乡镇又踏上了那盘山小路。疾走之间总觉得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手中除了药和灯笼在无其他,瞬间想起剩下的那只大公鸡被落在了药铺当中!
这可如何是好!赵五寻思回头去取,但一想那药铺伙计应该刚刚睡下,自己为了一只鸡回去再把人扰起来实在不妥,何况这其中缘由说给他听难免会找来一顿嘲笑。
可来时探头坡路段那阵遭遇又让他心里发毛,左顾右盼之际,把心一横,自己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这么畏首畏尾,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经过那探头坡快步跑过去便是,何况手中还有弓箭,即便是有什么妖魔鬼怪那就射他五个血窟窿。想到此,赵五把药系在腰间,左手持弓右手提着灯笼,咬着牙向前走去,不久,便走到了这探头坡的边缘。
现下已到丑时,月光更为明亮,林间小路没有了之前那些雾气。赵五四下观望觉得并无异常,借着月光与灯笼,也可以隐约见到几丈之外的景色。于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探头坡。
此时走入,没有了上次那般寂静,耳边虫鸣不断。赵五三步一回头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原地徘徊。就这样走了几十米,转头之间,猛然发现在前方三丈开外的地方,一个披着皮毛的人正背对着他。
赵五心中暗暗叫苦,这正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雾中人影。只是此时没了浓雾,月光透过树木枝叶斜斜照在那背影之上,多了几分真切。
看这背影赵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安全起见他停在了原地,随手把灯笼别在腰间,右手从背后摸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这样对峙了一会,前面背影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发觉赵五的存在。赵五却惦记着家中老母此时有些沉不住气。心说这都快到家了,让你给我堵在这象什么样子。常言说得好,胆大走遍天下,胆小寸步难行,我赵五也不是胆小孙子,想到此不免心中有气,管你是人是鬼,先探探在说,于是张嘴问道:“前面老兄干么深夜在这杵着,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前面背影闻言一转身,只听他说道:“赵五,药买回来了吗,赶紧回家去吧。”
这人声音阴阳怪气,嗓子里似乎卡着鱼刺一般,一句话说得时尖时粗让人听得十分别扭。
赵五闻言一愣,他想过这人要么不答,要么说家在哪,可万万没想到知道自己买药,难道是老道?但一看这背影身高足有八尺之多,比那老道高了三个头定然不是。
“药买回来了吗,赶紧回家去吧。”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说完那人身子微微一斜,似乎是让路让赵五从身边走过。
赵五只觉得应该是村子里的熟人,可是这声音却没听过,看他让路,便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眯着眼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子。可距离还是较远,那人转过身来也一直低着头,从头到脚披着毛茸茸的皮毛,头上皮毛耷拉下来正好遮住了半张脸,怎么也瞧不到模样。
赵五总觉得这人有些古怪,却想不明白缘由。这时候夜晚一阵凉风吹来,赵武顿觉清爽,忽然间一愣,这酷暑季节谁人会披着这么厚实的皮毛?原来问题出在这!
“老兄你不热吗?这大夏天怎得披着兽皮出来?不知是村里哪位,你卸下这皮毛让我瞧瞧可好。”
只听那背影重重的哼了一声:“我这身皮毛取下来倒也不容易,不如你帮我吧。”
说罢向赵五走来,这人走路双腿竟无法直立,一直弯着膝盖。
赵五听他哼了一声,霎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经过的时候,背后传来的哼声与其一模一样,见其走姿诡异,本能的张弓搭箭对着那人大喝一声:“站那。”
谁料那人充耳不闻反而加快脚步向赵五走来,同时嗓子里还发出骨碌骨碌的诡异声响,就在这转眼之间已经离赵五不足两丈。
这时那人突然抬头似是咧嘴一笑,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赵五妈呀一声吓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这哪里是个人,只见他脸上布满粗犷花毛,嘴大如婉,里面参差不齐长着尖锐的獠牙,鼻子比常人大了两倍却鼻孔朝前,鼻上毛发中闪着两个鸡蛋大小的绿眼。身上哪里是披着兽皮,分明就是它本身的皮毛,俨然这是一副巨大野猫形态。
这其实并不是野猫,而是一只巨大的猞猁,只是猞猁与猫的样子十分相似。这猞猁怪既露出本相便更加凶狠起来,腰部一弯前肢一撑地快速向赵五扑来。
赵五好歹是猎户好手,常年在山中打猎,虎豹豺狼也经常遇到,惊吓之余本能的抬手就是一箭正射在这怪物腿上,大猞猁吃痛扑过来的身体失去平衡,赵五趁机一闪身躲过,随即转身倒退几步就在这当口噌噌又是两箭全部射在猞猁怪腿上。
这猞猁怪在这林中早就没有了天敌,一时大意双腿中了赵五三箭,哪能咽得下这口气。此时疼的不断低吼,全身长毛如锥子一般齐刷刷竖起,眼神中露出凶光,呲着獠牙淌着口水怒视赵五,它既不退缩却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此时赵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人就是如此,极度恐惧之后便是强烈的愤怒。之前慌忙躲避,本能射出的三箭都射在这怪物腿上,并没有太大杀伤力,现下猎人的本能让他只想一箭射死这诡异的大猞猁,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于是伸手一摸后背,取出最后两支箭对着这猞猁头部就要射出。
俗话说猛虎不处劣势,雄鹰不立垂枝。这大猞猁在这林中活了百年之多,见过无数猎户捕猎深知猎户凶狠。此时见赵五目露凶光势必想要了它这条老命,知道这么硬碰硬下去不一定能在赵五身上讨得便宜,便扭头跃上探头坡消失在林木之中。
赵五正待射杀,却见这怪物跃上探头坡,消失在黑压压的杂草树木当中没了踪迹。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敢盲目追击,只好箭在弦上眼睛盯着探头坡小心翼翼地背身后退。待慢慢退出了探头坡,料想那猞猁不会追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疾走回家。就在这一转身之际,只听得身后一阵恶风袭来。
赵五大喊一声不好,一回头只见那巨大恐怖的猞猁正张着布满獠牙的大嘴恶狠狠地扑向自己。赵五本能的一歪头,这怪物没咬到赵五脖子,一口咬在了肩膀之上。这钻心的疼痛让赵五大吼一声,手里的弓箭向前狠狠一递齐数插入猞猁腹内。
这大猞猁岂能轻易放走赵五,适才跃上探头坡借着林木之势一直在悄悄尾随,见赵五走出探头坡欲转身逃跑,便猛地扑将出来想一口解决了他的性命,一心以为能突然咬死赵五,没想到被赵五躲开只咬到肩膀,还被插了两箭。只疼的它一甩头直接将赵五甩出两丈远,赵五肩膀上顿时被撕了一大块肉下来,露出白色骨头。这猞猁也伤的不轻,伏在地上低头舔了舔伤口,抬头看赵五动弹不得,便忍痛爬起来想要过去将赵五咬死。
就在此时,只见远处一片火把闪出,一群人出现在不远处,走在最前的一个老头看到此景大喊一声,这些人便提着弓拿着爬犁冲向前来。
原来是赵五走后老道越想越觉得不妥,便喊了几个壮年打算来探头坡等待,好不容易喊了几个人刚到此,便遇到了这一幕。
猞猁一见讨不到好处,在待下去必死无疑,恨恨地瞪了赵五一眼,大吼一声逃到探头坡上没了踪影,这一吼震得树木乱颤,林中百鸟惊慌飞出,赵五也是被震得胸口发闷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猞猁吓了一跳,那一声怒吼更是吓得个别人腿软。众人接二连三跑到赵五跟前一看他没死,当下抓紧抬着回家,谁也不想在此多逗留。
赶车老汉讲到此有些口渴,取出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点上旱烟干巴巴抽着。不过三正听得入迷,一见老汉停下有些不满,直催促道:“你这老爷子不讲究,说话怎能说一半呢,这抬回去就完了?后来呢?”
老头又唑了几口烟,笑呵呵的说:“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你得容我老汉喝口水休息一下。”
“来,您来一根。”不过三从怀里掏出一盒软包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老汉。老汉平时哪里抽过这个,高兴地接过来别在耳朵上舍不得抽。不过三见此,便又递给老汉一根,并给他点上。
“后来呢,您老继续给讲讲。”
老汉抽着烟眯着眼说道:“这后来嘛,后来就是五条命的事了。”
“怎么个五条命?”不过三盯着老汉问道。
我心下一想,说道:“这赵五妻子生了龙凤胎,加上家中老母,刚好五口人。”
老汉微微点点头:“没错,就是这赵五的习惯,五箭换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