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樱子一行人怒骂陶司南“含血喷人”,陶司南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徐璞也笑眯眯道:“我们这是交流大会么,当然是要鼓励大家畅所欲言热烈探讨的。”
陶司南点头赞同,“没错,又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做贼心虚,你们国家也是有好人的,所以用不着恼羞成怒。”
陶司南不说“恼羞成怒”还好,他一说,日本代表团立即炸了。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嘴里掉豆子似的掉出一串话,可惜陶司南听不懂日语。
于是他就实话实说了,“抱歉,我听不懂。麻烦您能说中文吗?”
坂本樱子只好强忍着怒气翻译道:“寒山寺的钟还好好的挂在你们寺庙里,你就是想赢也不能信口开河做出污蔑人的事情吧?”她又转身质问徐璞,“这就是你们华国新人王的素质?真是不敢恭维。”
徐璞还未发言,陶司南面露惊异道:“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你们做这一行的难道也不清楚?”
闻言,坂本樱子皱紧了眉头,似乎在脑海里极力搜索着什么。
陶司南说:“史料上有明确的记载,寒山寺古钟被日本浪人掠走的时候,正好被一个日本同胞发现了。又正好,这个日本同胞是个三观很正的良心青年,他深刻地意识到浪人这事情做得不厚道哇,于是他怀着万分惭愧的心情回日本寻找这口唐钟的下落。但是很可惜,他四下打听都没有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着?”
坂本樱子冷哼,并不回话。
陶司南道:“那良心青年就自己掏钱铸了一对青铜奶-头姐妹种,一口留在日本,一口送到华国,也就是如今悬挂于苏州寒山寺大雄宝殿上的那一口钟。”
华国有位这方面的专家站出来肯定道:“小陶说的不错,这些都是有文献记载下来的历史事实,没有人能够否认。而且,”那人补充道,“现今的这口钟比寒山寺最初的唐钟要小许多,音质也弱了不少。”
语气中尽是遗憾和不满。
日本代表团成员面面相觑,一下子都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陶司南笑嘻嘻地开玩笑说:“真是挺有趣的,日本的香客漂洋过海来寒山寺听钟声,却不想这就是日本人自己铸造的钟。这和华国人到外国旅游,买回来一堆madeinchina的纪念品有什么差别?都是多此一举么,哈哈。”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徐璞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陶司南,挤兑小日本也就算了,自己的黑历史也能随意翻出来开玩笑,这不是缺心眼么?!徐璞简直恨不得冲过去捂住那张口无遮拦不分敌我的嘴。
孙西岭也笑着骂了一句“小笨蛋”。
就在这有些冷场的时候,坂本翔次开口了,他说:“那么,请问陶先生所说的这件事情,与您鉴定眼前这口钟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您想说这口钟才是最初寒山寺里的唐钟?您可有看仔细了。”
“我看仔细了,”陶司南板着脸说,“这口钟是寒山寺唐钟,又不全是寒山寺唐钟。”
众人不明所以,只听陶司南解释道:“差不多一百六十多年前吧,自称是日本浪人、实则就是一群无赖恶汉,他们趁着战乱盗走了寒山寺的唐钟,又经过古董商之手,几经辗转将唐钟带进日本,最终落在了日本某个犄角疙瘩的寺庙里。”
众人听得惊奇,这些事情他们从未耳闻。
陶司南继续揭秘道:“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家寺庙的僧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把华丽庄严大气优雅的唐钟熔成了铁水,用它铸造起了他们的大钟!”
说到这里,陶司南气得直跺脚,他呼哧呼哧吐出两口浊气,忽然联想起一个笑话,“就像那啥,蛇穿上了马甲也还是蛇,真当自己就……”能变成王八了?
“少说两句。”徐璞忍无可忍地打断无厘头的比喻,手上不轻不重地锤了陶司南一记。
徐璞咳嗽两声吸引大家注意,他说:“这小子的意思是说,贵国熔了华国的唐钟,不管它重新铸造成了什么模样,本质还是我华国的钟,是我华国的文物。完璧须得归赵,旧物须归原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最后一句话,却是在问坂本樱子了。显而易见,坂本樱子年纪虽小,却是日本代表团的主事人。
坂本樱子对徐璞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冷笑一声道:“证据呢?总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陶司南闻言一愣,证据他有哇,但是他总不能直接就说,哦,那口钟上飘着字呢,老大一段呢:寒山寺唐钟,时闻团匪之乱……寺僧当铸大钟,投于炉中以充其用。
如果实话实说,估计不会有人相信他吧,只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陶司南绕着这口钟转了两圈。这是一口半人高的铜钟,铁青色中带着微黄,呈六耳喇叭状。钟体表面虽然没有锈迹,但是也能够从它斑驳暗淡的色泽中看出岁月的痕迹。
总的来说没什么特别,也就是一口有些年纪的古钟罢了。若非陶司南的眼睛有异常人,只怕唐钟要就此泯灭在历史的长河里,不知去向。
观察了许久,连几位很有些眼力的大师也上来查探了一番,然而不幸的是,谁也没能找出决定性的证据,证明这就是传说中被日本人掠走的寒山寺唐钟。
陶司南不由得有些泄气,没法一击即中的憋屈感扩散到他每一个细胞里。
与华国相反,日本代表团的气氛就非常愉悦了,他们只差没大摇大摆地弹冠相庆。
陶司南瞥了一眼坂本樱子,觉得她脸上得意的笑容格外碍眼。
就在华国众人对所谓的“证据”束手无策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也许有人看错了,这口根本就不是唐钟呢?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哦嚯!简直是一句惊醒梦中人。
大家都在找“证据”,可是如果一开始的结论就是错误的呢?岂不是一群大师都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这听上去可不太有面子。
大家看陶司南的眼神立即都变了,他们越看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儿——哪有人能仅凭肉眼就判断出是一次产品,还是二次回炉重造产品?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甚至有人站出来指责陶司南,说他不懂装懂还误导大家,害的他们在外宾面前失了面子。他们失了面子是小,被外国人看了笑话影响国威是大。陶司南要是不做个完美的解释,只怕连带着他们陶家也要在华国混不下去!
陶司南:“……”被自己人倒打一耙,(≧口≦)o
几名大师找到徐璞,纷纷劝说他直接宣布这局陶司南失败吧,否则再这么耗下去就太难看了。
徐璞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这副急吼吼上赶着认输的模样就能好看得到哪里去?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大师?
心里气归气,徐璞也确实不想耽误时间了,等他清清嗓子宣布结果后,突然站出来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孙西岭他站出来了。
他说:“既然不是唐钟那就不是吧,不过我看这口钟很合眼缘,不知贵国能否割爱?”
众人:哦嚯,嘴上说着“不是唐钟”,实际上言下之意还是要求“物归原主”么。
陶司南更是眼前一亮,崇拜地朝他哥竖起一对大拇指。
坂本樱子:“……”
这些奸诈的华国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们这种势在必得的做法搞得她也内心动摇起来,万一,她说是万一……那钟真的是唐钟重铸的呢?
坂本樱子眼神游离,她问道:“这口钟,就算真是由寒山寺唐钟熔后重铸又如何?它的形状、纹饰图案、做工、甚至本该浑厚雄伟的感官,都已经不再了。它现在不过是一口价值普通的铜钟,要回去有什么用?”
坂本樱子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就事论事呢。
孙西岭却一点儿没变,还是一副冰山脸孔,他回道:“只是合眼缘罢了。”
合眼缘?这明显就是借口,还是相当敷衍、相当不负责任的借口。
于是坂本樱子平静不过一分钟,又来气了。她强硬地拒绝道:“抱歉,不卖。”
“哦?”孙西岭似笑非笑,“那么,我们的这尊昭日塔也不会以任何方式出售。”
坂本樱子猛然瞪大眼睛,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惊疑不定地盯着孙西岭的面部表情,企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十分钟之前,她刚刚接到她父亲的指示,让她不论用什么代价,都要将这尊昭日塔带回去。
她想问缘由,她父亲却只是疾言厉色地告诉她不许多问,只要照他的话做就行。
孙西岭又怎么会知道她需要什么?
意料之中的,坂本樱子并没有在孙西岭脸上找到任何线索,她最终败下阵来,点头同意了这项交易。
孙西岭淡然一笑,绅士地向坂本樱子表示感谢。
“等等,”坂本樱子突然喊住孙西岭,“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为了哄他一个人开心吗?”她的视线飘向陶司南的方向。
孙西岭点了一下头。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的陶司南不乐意了,他三两步走到两人跟前,先是拍拍孙西岭的胸口,表扬道:“哥你表现得相当机智啊,做得好!”
孙西岭还要比少年高大半个头,陶司南伸出爪子拍他的时候,孙西岭微垂着下巴看他。此时,两人的模样就像一头慵懒的雄狮趴在哪儿,胸前坐了只懵懂的小奶猫,正不怕死的伸出爪子撸雄狮的胸毛……
有人表示画面太美不敢看。
陶司南没有这个自觉,他自以为隐蔽地将孙西岭挡在身后,阻隔开坂本樱子看向他哥的视线,他严肃地回答了坂本樱子之前的问题。他反问道:“要回来有什么用?”
陶司南伸手摸了摸静立的古钟,动作轻柔得好似在安抚一个孩子,“也许你说的很正确,它的形状、纹饰图案、做工都已经发生了改变,现在不过是一口价值普通的铜钟……但是那又怎样?不是说回来有什么用,而是它自己想要回来啊!”
陶司南的指尖戳了戳铜钟,“出门在外的孩子,有谁不想回家的,对吧?”
铜钟周身的灵气缠绕着陶司南的指尖,像是在回应陶司南的问题。
陶司南主动揪了揪,好像抓到了一团棉花糖,他笑道:“你放心,虽然你到日本整形了,不但整得面目全非没剩下一点儿镇寺之宝的模样,估计连你爸爸站在面前都认不出你了。”
古钟:……
“什么爸爸?”坂本樱子替古钟问出了口。
“嗯,就是把它打造出来的华国工匠啊。”陶司南冲坂本樱子道,“你们国家的僧人充其量就是一个整形医生,还是没有执医资格的黑医。”
古钟:……
坂本樱子:你够了啊。╭n╮(︶︿︶)╭n╮
“不过没事,我们不会嫌弃你的,”陶司南话锋一转,“毕竟你有一颗纯粹的华国心。”不像某些活生生的墙头草,立场不坚定得让他心寒。
陶司南摸了摸古钟,孙西岭摸了摸陶司南。
结局就这样尘埃落定,真相是什么?这口古钟是否重铸于寒山寺唐钟?那些已经沉没在历史长河里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这轮鉴定赛以坂本翔次成功,陶司南失败作为结束。结合上一局比分,两人二比二打平。
第三局,坂本翔次回答正确,陶司南则是鉴定了一副日本大师的字画。他也不管这字是什么意思,直接将字画上方旋绕的日文抄写下来,果然被判得正确。同时还收获了好大一波“原来你还会日文啊你真是个人才”的惊叹赞美的眼神。
第四局,坂本翔次回答正确,陶司南把玩着一枚商代玄鸟玉器的仿品,直言不讳地说:这东西搁古玩一条街一抓一大把,二十块钱拿五枚,老板还能附送一个塑料袋。这货是怎么混进来的?
几句话挤兑的日本代表团又惊又怒,自家的专家上前一看,悚然发现陶司南不是在胡说八道,这下就尴尬了。几个严肃正经的老头子臊得不行,一个个都恨不得让提供这块赝品的制杖把整只“玄鸟”都吞下去。
陶司南捂着嘴巴笑。
第五局的时候,两人又都答对了。于是喜闻乐见的,交流大会以平局收场。
华国大师们一口提起来的气终于可以塞回肺部,他们心有余悸地表示:陶司南没有输掉比赛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啊,好样的,很有乃父之风,不愧是摸遍九州十陵墓的陶氏后人,等等等等。
按照原计划,两名小青年的对战只能充其量属于开胃小菜,起的是抛砖引玉给大师们垫背的作用。要知道,有些具有真才实学的大师稍稍点播一二,有悟性的人便能受益良多。
只是第一场比赛的精彩程度就大大地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再加上日本代表团表示,他们临时有要事需要回国处理,下面的比赛就取消了吧。
华国方负责人徐璞欣然同意,反正日本代表团那只市价人民币四元的“玄鸟”已经够他们这些老头子笑话一整年的了。╮(╯▽╰)╭
日本代表团来的时候火药味甚重,走的时候倒是悄然又迅速,仿佛多留一秒钟都是夜长梦多。他们极其担心孙西岭会反悔,将那尊昭日塔要回去。
通过孙西岭和坂本樱子明目张胆地“暗箱操作”,他们很快各自谈妥价格,坂本樱子带走了昭日塔,孙西岭留下了古钟。
“哥……”陶司南欲言又止道,“那座梳妆台……我们不管了吗?”
陶司南说的是女鬼附身的槐木瘿满架葡萄梳妆台,他还在惊讶女鬼怎么不见了,没想到日本人已经抬着它快要走出博物馆大门。
可这是华国的东西呀!
孙西岭抿了抿略显薄凉的嘴唇,“没关系的,走吧。”
每一个人,既然选择了脚下的路,就即使是跪着趴着匍匐着,也要走到底,至少看一眼尽头是怎样的风景。
陶司南有些纠结,目光钉在了梳妆台上不肯挪开,似乎是非常不乐意看到有人或者物背井离乡。
孙西岭低下头看了一眼少年,在他的发心落下一吻,轻声道:“走吧,回家了。”
事情过去一天后,文物交流大会的镜头被央视剪辑成一段不到四十分钟的短小纪录片。此片一经播出,陶司南再次强势圈粉。
趁着陶司南这股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东风,《昭陵六骏》剧组又来蹭热度了。
其导演朱惠在官方微博上声明:王子晖没能演主角他感到很可惜,期待下一次成功合体。以及,他们剧组已经于一天前签订了新的男主角,是虎牙君袁少明。
网友小a:成功合体是什么鬼?猪你快走开,我们晖晖承受不来!
网友2b:什么情况?袁少明不就是参加那什么真人秀的十八线艺人么?这个真人秀不是一旦淘汰就永远不得进入娱乐圈么?虎牙小弟不是第二轮就gameover了吗?难道说,是我磕瓜子嗑多了制杖?(⊙v⊙)嗯?
网友cc:说什么傻话,嗑瓜子只会越嗑越聪明,越嗑越美丽,越嗑越人生赢家。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网友dd:啊,我也爱嗑瓜子,瓜子使我快乐!咔哒咔哒咔哒。
陶司南手痒也跟了一条:为什么最近貌似看到好多人都在用意念嗑瓜子?我也嗑!咔哒咔哒咔哒咔哒(⊙v⊙)嗯!
楼下有人回复道:都是被绿jj的灵魂写手某大大勾引的!咔哒咔哒。
陶司南:勾引什么?嗑瓜子吗?咔哒咔哒咔哒。
楼下:是的呢亲,你说的一点没错呢,都是灵魂写手大大的错!咔哒咔哒咔哒。
楼:楼上嗑瓜子也真是够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深深厌恶着这群说话不算数的败类吗?
陶司南点开一条链接,视频中是一个叫做“鸡-鸡脱口秀”的网络段子,这一期主打“袁少明死而复生,是谁给他的大还丹”。
陶司南正看到视频里面,网名叫“鸡-鸡”的主持人用夸张搞笑的语气说道:朱惠表示要争取下一次跟晖晖成功合体,那么鸡-鸡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一次,朱惠已经跟少明兄成功合体了?啊哈哈哈……噗~
陶司南没想到主持人的网名如此不正经,居然他的人也是如出一辙的不正经,他一个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孙西岭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陶司南仰天长咳。他快步走到床边,动作娴熟地一手按住陶司南的肩膀,一手拍打陶司南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在他成为“鄢舒寅”的几天里,也曾这样帮“陶小翠”拍过背。
在孙西岭的辅助下,陶司南很快就不咳嗽了,他蹬了蹬腿,整个人就由盘腿而坐变成了勺子瘫。他一边舒服的窝在孙西岭胸口,一边自言自语道:“哎哟哟,今天你跟你基友合体了吗……笑死我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一会,又对孙西岭道:“哥啊,你有没有发现袁少明有点长残了?”
孙西岭“唔”了一声。
陶司南盯着屏幕看得仔细,一处一处地指出来:“眼睛变大了,下巴变尖了,鼻梁变挺了,唔……这是整容的基础三件套。我再看看啊,是不是还带牙套了?”
陶司南“哎呀”一声,遗憾道:“虎牙多可爱!没了虎牙就没有辨识度了呀,没有虎牙你绝对会掉粉的袁少明我告诉你!”
孙西岭将人转过来,随手按掉了笔记本的电源。陶司南一惊,回头看到他哥那张冷冷冰冰毫无表情的脸,他更是吓了一跳,立即腰也不弯了,身体也不瘫了,脑子里快速运转起来,回想刚才他又干什么蠢事了惹得他哥不高兴。
孙西岭严肃地问:“知道错哪了?”
陶司南眼思索了一小会,巴巴地看着他哥,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不知道。
他哥不说话,表情臭臭的。
没错,现在的陶司南已经不是当初的陶司南了,他已经get到了生活必备新技能之——从他哥千篇一律的冷脸中分辨出真冷的冷脸、傲娇的冷脸、臭臭的冷脸、以及嘲讽的冷脸。
此技能堪称……鸡肋。
因为即使他分辨出他哥此时正属于臭臭的冷脸,也依旧不知道他臭臭的原因。
眼见他哥的脸越来越臭,陶司南飞快地偏头,主动在他哥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孙西岭果然脸色好上了那么一点。他问:“还是不知道错哪儿?”
陶司南可怜巴巴地点头,拼命在眼眶里憋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儿水汽。
孙西岭心软了一下,“刚才怎么会咳嗽的?有没有为了省时间省力气洗冷水澡?”
小翠撕心裂肺地咳嗽法,到底在孙西岭心底留下了阴影。
“没有!绝对没有!”陶司南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信你摸摸,我身上都热乎着呢。”
孙西岭果然伸出一根手指,在陶司南小臂处划过。他的动作非常轻,既轻柔又轻缓,给陶司南带来战栗与瘙-痒。
“那么,”孙西岭的指尖顺着小臂向上,已经游移到了陶司南的喉结处,那里也是他的敏感地带,一碰他就头皮发麻。孙西岭说,“你在床上吃东西了?”
陶司南被一根手指折腾得晕晕乎乎,脱口就说了肯定的回答。
孙西岭眸子一暗,凑到陶司南耳边说:“不听话,该罚。”
陶司南被一个“罚”字吓到了,这才恢复清明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连忙摆手,一个劲地说:“不不不不,我哪里敢在床上吃东西。真的,你得相信我!”
见孙西岭并没有轻易就相信自己,陶司南豁出去了,他实话实说道:“哥你一定要逼我吗?我其实就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你满意了吗?”
说完陶司南就扯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他决定让如此蠢萌的自己暂时“消失”一会儿,他嫌自己给自己丢脸。
孙西岭嘴角弯了弯,终于露出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他也不去扯开被子,反倒是自己从侧面钻了进去,他凭着感觉在漆黑一片的被窝里摸索,没多久就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地方。
清冷的声音在陶司南耳边响起:“真厉害,唾液也能呛到自己,你教教我啊。”
陶司南:“……”混蛋!他还想骂神经病,然后他就被身强体壮的男人按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孙西岭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缺水缺到全身冒火即将死亡。少年湿润的口腔是他最后的救赎,他贪婪且无休无止地汲取稀少的甘霖,不放过任何一处。
陶司南被他吻得都要哭出来,嘴唇和上颚火辣辣的疼,肯定是被他哥这猫舌头舔破皮了。
他想说他错了,放过他吧。可是又想到,他是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才咳嗽的,难道这也有错?他索□□哭无泪地任由他哥动作,什么也不想说了。
激烈的舌战结束,孙西岭将人团在怀里,居然主动说起了别的男人。他说:“你离袁少明远一点,他现在的东家不是好人,当心被他利用。”
“这不是还有你在么。”陶司南都不用动脑子,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为了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一点,他又补充道,“我跟他又不熟,哥你就放心好了。”
孙西岭有一下没一下的给陶司南捋呆毛,他说:“袁少明的新东家是绿源,刚刚上市的娱乐公司。你以后遇到他们的人,不论是艺人、经纪人、还是别的谁,都不要跟他们多掰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或者联系冯七顾八。”
陶司南乖巧的点头。
孙西岭又说:“你要乖一点知道么?”
陶司南在他哥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心说:我都辣么辣么乖了,还要怎么乖?你不是强人所难么,哼。╭(╯^╰)╮
“不过那家娱乐公司是有什么问题吗?”陶司南忍不住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难道是你的死对头?”
孙西岭:“差不多吧。”
陶司南侧躺着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哥有下文,心道他哥估计是不会多说什么了。
不过下文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孙西岭的外公外婆要见他!而且已经到家门口了!
陶司南:……∑(っ°Д°;)っ
他惊恐地大喊一声:“哥啊!救我!”
孙西岭翻了个白眼,“他们吃素。”
陶司南苦巴巴的皱着包子脸,使出史上最慢的速度把花裤衩换成牛仔裤。原本的t恤跟牛仔裤不搭,他又换了件t恤。又抖着手勉强把袜子穿利索,头发也梳顺了,一根根服帖的垂在脑袋上。
十分钟后,他僵直地站在自己大门口,旁边是镇定自若的孙西岭。
陶司南偷偷瞄了他哥一眼,暗道见自家外公外婆和媳妇儿(……)的外公外婆果然是不一样的,他害怕!
他一看孙西岭就被抓包了,孙西岭微微皱眉,“你腿在抖。”
“没,没有啊。”陶司南抖着腿一口否认道,“我,我就是水喝多了想上厕所。”
孙西岭抽了抽嘴角。
陶司南“啊”了一声,非常非常紧张道:“那我先去上厕所了啊,你要等我回来再开门!要等我回来啊——”
他简直是拽着裤腰带跑开的,孙西岭无奈地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四点钟还不到两分钟。刚才是谁说让老人家就等不好,要早点站在门口迎接的?这会儿又跑开了……让两位老人在屋外等更不合适吧。
果不其然,陶司南错过了迎接时间,等他从卫生间出来,一位穿着端庄得体的老太太正站在不远处,见他出来了,还朝他招招手。
陶司南菊花一紧,登时又想要上大号了。
闵老太太走到常年冰山脸的外孙面前,笑着问道:“是不是我们这次来的太突然了,瞧把小孩吓得,他没事吧?”
“没事。”
孙西岭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卫生间,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经短路了,他居然试图帮陶司南隐瞒,他说:“就是闹肚子,注意休息就好。”
闵老太太有些担忧,问:“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孙西岭一口否定外婆的猜测,说完又觉得这样回答太过生硬了,于是补充道,“没事,他缓缓就好了。”
闵老太太眼睛一亮,露出一副我是过来人的了然模样,特意拖长了调子说:“哦~~”
孙西岭:“……”
他轻咳一声,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两下:“你怎么样?没事吧?”
陶司南捂着肚子,艰难地直起一点点腰,“没事,我就是在想,万一我等下出去见你的外公外婆,被他们闻到身上的臭味怎么办?”
孙西岭捂着鼻子后退两步。
“哥?”陶司南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哥你说我要不要顺便洗个澡再出来啊?哥?”
“哥你还在吗?”
“你还在吗?”
“还在吗?”
“在吗?”
“吗?”
陶司南:“……”看来是不在了。
另一边客厅里,闵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闵老的的后背心,“背挺起来。”
闵老顿时龇牙咧嘴地把背挺直,心里其实挺不服:任谁到了他这样的年纪,背有些微微驼不是很正常嘛?就他老婆子聒噪。
闵老太太哪能看不出闵老的想法,她笑道:“你啊你,真是越老越像个小孩子。等下人家真正的小孩出来,你不能吓着人家知道吗?要微笑——微——笑——”
说着,闵老太太用两根食指在自己的嘴角处扒拉出微笑的弧度。
“行了行了,我笑还不成么。”闵老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
正好被吹了许久冷风的陶司南瞧个正着,他怕自己身上有天然化肥的味道残余,特意在朝北的阳台上迎风站了三分钟,有点凉飕飕。
此时陶司南面皮都紧绷住了:“……”
陶司南与闵老四目相对,陶司南仿佛看到了高配版的孙西岭,冰冷,气场强大。他强行咽下一口唾沫,中气十足地喊出来:“爷爷好!奶奶好!我是陶司南,今年十九周岁,属猪。目前工作于千秋娱乐,是一名演员。我……我会努力赚钱养家的,希望你们放心把我哥交给我!谢谢!”
说完便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他的内心:什么乱七八糟的……像个傻逼!
闵老头:“……”
闵老太太赶紧去拉陶司南的手,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原本要去老友家做客,想起来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你们。好孩子,小西对你好吗?”
陶司南:“好,好的。”
闵老冷哼一声,小声咕哝道:“顺什么路……”
闵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又朝门口的孙西岭说:“小西怎么站在门口?快点进来。”
孙西岭端着茶水走进来,自然而然地坐在陶司南身边,脸色不悲不喜,瞧着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这和传说中的,他与他外公不和的传闻似乎是相差甚远啊,一点不靠谱。
闵老太太是和很温柔很可爱的老婆婆,还非常的健谈。令陶司南惊讶的是,他哥居然会拉家常?!
孙西岭先询问了二老的身体情况,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小心忌讳着什么,也没有过分的热情显得做作,事实上孙氏集团旗下的医院正是负责给二老体检的医院,他自己外公外婆是什么情况,他心里都清楚呢。
闵老太太笑着说:“一切都好,就是你昨晚上特意送了礼物过来,我就想着是不是你俩终于定下来了,小陶脸皮薄又不好意思上门,那我跟老头子走一趟也是一样的。”
陶司南和孙西岭都有些疑惑。
只听闵老太太又说:“现在看到了,小陶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们要好好的,别像你妈那样……哎,不说这些了。”老太太抹了抹眼角,“还是说说那架梳妆台吧,便条上说,这架梳妆台大有来头,小西给外婆讲讲吧,你好久没有跟外婆讲故事啦。”
闵老太太像个小孩子似的朝孙西岭撒娇。
闵老坐在旁边吹胡子瞪眼睛,只能干生气。
孙西岭沉默片刻,开口道:“是上面有葡萄纹的梳妆台吗?”
闵老太太:“是啊是啊,槐木瘿的花纹小巧可爱,梳妆镜两边的木架上还刻了龙凤呈祥的图案,真好看,就是不适合我这样年纪的老太太啦。”
闵老:“哼!”
陶司南和孙西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槐木瘿满架葡萄纹梳妆台,不是在坂本樱子手上吗?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