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寮房,绕着房后的小路往山下走去,距离寮房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掌事尚仪那堆满脂粉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灵隐寺建造在半山腰,晚秋几人绕着客寮后面的僻静小路,顺着往山下走。青衣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打探着路,海棠走在中间小心的扶着晚秋,一块大石头挡住了面前的路,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绕过去,青衣和海棠都已经绕了过去,只等着晚秋,晚秋准备过的时候,突然身后被人抓住了胳膊,青衣和海棠被大石头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晚秋,只是焦急的一个劲催促,又不敢大声说话。
晚秋心里一紧,一颗心瞬间就堵到了嗓子眼,晚秋没有吭声,紧张的回过头,一张棱角分明眉目如画的脸映在晚秋眼里,两道浓墨般的剑眉之下,一双黑而亮月照寒潭般的眼睛,微微勾着的嘴唇为这张冷峻的脸凭添了几分暖意,晚秋看到这张脸的刹那,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顿时又是惊又是喜。
他想遇故知,不是璘恪是谁?
连城璘恪手里紧紧抓着晚秋的手腕,晚秋反应过来想要抽脱,璘恪却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
“连城公子如何会在这里?”晚秋的手腕在璘恪的手里,感受到从璘恪手上传来的温度,犹带惊慌的神情,却多了几分淡淡的不自在。
璘恪将晚秋拉回到石头旁的空地上,又冲着石头说道:“你们先回来,事情有变。”男子的声音传进青衣和海棠的耳中,两人瞬间感觉不妙,连忙返了回来。
海棠自然认出是璘恪,看到璘恪抓着晚秋的胳膊,竟也有点不好意思,青衣不识,海棠站在一旁压着声音道:“这位是京都侯府小公子,曾去草堂吊唁过先生和夫人。”青衣听了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另一边,晚秋想努力挣开璘恪的手,璘恪却并不理会。一双月照寒潭的眼睛看着晚秋,带着些许紧张和担忧。
“姑娘此番实在莽撞,若无全身而退的法子,如此岂不正如了她们的意?”璘恪话语间尽显关切,略带着几分责备。
晚秋听着璘恪的话就是一愣,璘恪的声音里,沉稳里带着几分紧张和关怀,晚秋自然也听的出。
“公子。。。”晚秋想问什么,被璘恪出声止住。
“姑娘先什么都不要问,如今尚仪掌事带着大夫人和姨娘小姐们往这边赶来了,下山的路也被大夫人派人封了。我听说临安来的姑娘私自下山,寻思着便是你,便抄近路赶了来。姑娘且随我回去,咱们从长计议。”璘恪说完,径直拉着晚秋便原路返回,晚秋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跟在璘恪身后。
寮房后的小路上,尚仪带着易氏锦岚并其他女眷一路赶来,易氏拉着脸,脸色分外难看,身后锦岚也是眉头紧锁。
“堂堂闺阁小姐,竟然私自下山,传扬出去,木府的声誉可就毁了。”尚仪一边走一边说着。
“是啊,夫人,这亏得发现的早,若不然可叫外面人怎么评说呀,夫人这次得严加管教才是。”另一婆子也帮衬着说。
“哎呦,当真是夫人的好侄女,这种私逃出府的事也能做的出来,想必这外面定有牵肠挂肚放不下的人,若不然,放着锦衣玉食不享非得出去受罪?”姨娘红姨看着易氏一脸不畅快,自己倒是很开心。
看易氏黑着的一张脸,便知道易氏此时动了不小的火气。
“都闭嘴吧,若真属实,我自会严惩,各自管好各自便是。”易氏沉着声音冷说了一句,尚仪几个婆子忙闭了嘴。
“是啊,夫人是应该好好严惩,若不然今儿个是表小姐,明儿个指不定就是大小姐了。”红姨带着一张如花的笑脸,丝毫没有因为易氏的不悦而闭嘴,只要是能让易氏不痛快的事,她都乐意补上几句。
锦岚听了,又急又气,又不好发作,委屈的看着易氏,易氏狠狠的撇了一眼红姨,没有再说话,她现在唯一在意的是易晚秋。
一行人正好走到了观音堂,晚秋由青衣海棠扶着从观音堂出来,身后跟着璘恪。看到易氏等人,晚秋顿时一脸诧异。
“晚秋见过姑母,姑母这是要去哪里?”晚秋紧走几步来到易氏面前,福身行礼,很是恭敬。
易氏等人一见,也是楞了一下,易氏见晚秋安之若素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尚仪几个婆子见了,脸都绿了。
“晚秋,姑母找不到你,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便来找你的,没事便好。”易氏上前拉起晚秋,话语间带着几分暖意。
晚秋素净的脸上覆上了一个和煦的笑意,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扫了一眼易氏身后众人,自然也看到了尚仪几人那绿了的脸。
“叫姑母担心了,是晚秋不孝。”晚秋再次福身。
“晚秋姑娘不在寮房歇息,来这后面做什么?身边还多了个恪哥儿?”尚仪仍不罢休,这欺诳主子嫁祸小姐,有损小姐闺喻的罪名,她可吃罪不起,更何况还让身为姨娘的红姨对易氏一阵冷嘲热讽,即便易氏袒护她,这一次只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晚秋转脸看着尚仪那张嘴脸,眼底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我听寺里的知客师父说这山后面的观音堂很是灵验,便带着丫鬟过来瞧瞧,难不成这也得提前向尚仪姑姑知会一声?晚秋倒不知何时,这木府内院竟由姑姑说了算的。”
“姑娘好一张利口,这山后山高林密的,姑娘与恪哥儿孤男寡女的,难不成也是偶遇?”红姨借着尚仪的话又填了一句,那一脸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易氏听了,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放肆,恪哥儿也是你个姨娘可胡乱编排的?且不说别的,单是这句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易氏看着红姨,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呵斥道。
晚秋心里一直疑惑璘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木府的人对璘恪还很恭敬,晚秋暗自琢磨,璘恪在木府是何身份。
这时璘恪上前来到晚秋身边站定,向易氏拱手见礼,那冷峻的脸上,即便不笑,微微勾起的嘴角已然带着三分的笑意。
“婶母息怒,且不说今儿的事不必惊动老夫人知晓,便是老夫人知晓了,我和晚秋姑娘也是不会避讳的。”璘恪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易氏,微微点头,继而又转身看向一旁仰着脸看热闹的红姨。
“灵隐寺的观音堂我时常过来,今儿偶遇晚秋姑娘也在情理之中,红姨不必借此事小题大做。我与晚秋姑娘早在临安便是见过的,听闻爹爹常说,当年易先生在京都时我与姑娘时常一处玩耍,如今见了,倒也并未觉的生分。”璘恪说完,目光从红姨身上很是意味深长的移开,这目光让红姨瞬间觉的很不自在,连忙不由自主的收起了脸上的笑。
“尚仪掌事说起,我不过随口一说,恪哥儿倒多心了。”红姨连忙解释一句,仍不忘将易氏的爪牙推出去。
璘恪嘴角抽了抽,清俊的脸上划过一个淡淡的笑意。
“璘恪多不多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晚秋姑娘多不多心。”璘恪说着话,一个明亮的眼神看向晚秋,一句话瞬间在晚秋心里炸开了一团光亮。
众人的眼睛随着璘恪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晚秋,晚秋静如平湖的脸上,顿时略过一抹不自在,素净的脸颊上隐隐多了一抹三月桃花般的绯红,感觉温度在升高,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只那么一瞬,晚秋的眼睛再次抬起,那些许的不自在早已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和煦。
“不过是随口一句句玩笑话,晚秋相信红姨是无心的。”晚秋带着暖笑的眼睛看向红姨,红姨对上晚秋的目光,晚秋那明明带着暖意的笑容却隐隐让她感觉有点发凉。
无心的,天知道她是不是无心的。
题外话:还不快快收藏?没看见晚秋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带着和煦的笑意看着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