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天色刚刚泛白,沉寂一夜的木府又渐渐苏醒过来。一大早的氛围已经是明显和往日不同,空气里多了几分紧张的味道。
璘恪在梨花台的贵妃榻上歪了一夜,一早雨心茗钟带着更换的衣裳过来,正好晚秋已经梳洗过,又服侍璘恪梳洗更换了衣裳。刚收拾毕,海棠便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
“姑娘,兰烟驿传来话,叫主子小姐们往兰烟驿请安。”海棠一边说着一边福个身。
晚秋和璘恪相视一眼,晚秋说声“知道了”,说完和璘恪带着众人出了房门。
兰烟驿,众人都已经到了,木氏正襟危坐,易氏一脸憔悴,一看便知彻夜未眠。晚秋璘恪进来时,众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易氏暗自垂着眼泪。
见晚秋进来,众人都抬起了头,看着晚秋和璘恪。
“给老夫人母亲请安。”晚秋和璘恪各自福身施礼。
“罢了,都坐吧!”木氏微微叹了口气,吩咐二人落座,二人答应一声,在子珺和晚雨身边的位置坐下。
木氏环视一周,见人都已到齐,开口说道:“昨夜之事,我已修书往海岸传去,相信不日你们老爷就会回京述职。如今木韩两家,已然生了隔阂,待早安过后,夫人和子珺并晚秋璘恪随我去韩府,前去吊唁。”
众人听了,忙欠身答应一声,易氏眼中的泪,不停的在打转。锦岚看着易氏的悲痛神色,不由心中也是痛楚万分。
“老夫人,哥哥是无辜的,求老夫人救救哥哥,您可不能不管哥哥呀!”锦岚见木氏只字未提营救子奂的事,心中多少有些怨气,语气不免加重了几分。
木氏听了,冷哼了一声:“无辜?亲眼所见,如何说无辜?若不是他们心中有见不得光的事,何必深更半夜在小舟上相约?他险些连累整个木府遭难,还敢说无辜?”
“可抄检木府也并不能全怪哥哥,若不是她易晚秋,小王爷又怎会大动肝火?又怎会一气之下杀了韩义表兄,使韩木两家结怨?若说罪魁祸首,应该是她易晚秋才是!”锦岚并不服气,心中的怨气蹭蹭的往上涨,说着话,一手指着易晚秋毫不客气的说。
“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今木府,是被人放在火上烤,走到这一步,拜谁所赐,只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竟还敢在这里叫嚣,当真是素日里太过娇纵了你!”木氏沉着声音大喝一声,眼中的寒光紧紧的逼视着木锦岚,木锦岚从未见过木氏动怒,瞬间被怔住了。
易氏一见木氏动了怒,再听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心中也了然了几分。其实易氏心中也明白,自己那不听劝一意孤行不争气的儿子和女儿,今番的事情是怎样,易氏心中也有个琢磨,只是此刻,除了悔恨和心急,再没有任何办法。
晚秋暗自冷笑,也许木锦岚说的没错,燕玄坤确实因为她易晚秋才一怒之下杀了韩义,可是她却不知道,易晚秋要的,不止是一个韩义那么简单。
三乘软轿由丫鬟婆子家仆簇拥着在韩府门前落下,丫鬟为打起轿帘,轿子里的主人钻了出来。抬头看,韩府门前一色白的素帷纱幔,祭灯白幡,使得整个韩府一片沉重。
木氏由易氏和晚秋陪着,被韩府的人迎了进去。灵堂上,白发人送黑发人,韩氏老夫人韩夫人和易韩氏等人,皆是一身素衣神色悲痛。
见木氏等人来,心中虽然很是不悦,但也没有丝毫的失礼之处。上过香,吊唁完,因为韩义在木府出事,又因木子奂对晚滢无理在先,木氏跟韩老夫人说话时,不得不将姿态放低了几分。
“事情发生突然,老姐姐还请节哀才是。”木氏和韩老夫人各自由丫鬟扶着出了灵堂,往门外行去。
韩老夫人一脸哀容,痛失爱孙之余,除了悲痛,还氤氲着淡淡的怒气。
“人已没了,不节哀还能如何?妹子亲自来给个晚辈吊唁,倒真是让我这心里不安呢。”韩老夫人说道。
木氏轻轻叹了口气,搭着叶兰的手便是一紧,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一夕之间,你我韩木两家,痛失两位公子,你我姐妹痛失两名爱孙,老姐姐的痛楚,做妹妹的又何尝不知道。”木子奂被燕玄坤扣下,依燕玄坤的个性,必定不会善处,更何况韩义一死,木子奂更是凶多吉少。
“依我看妹子倒是未必能与我一般感同身受,令孙虽说身处危境,到底性命尚在,若是提督大人得知回京,未必不能留令孙一条性命,可是我的义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韩老夫人并未将木子奂的处境放在眼里,所以也并没有体恤木氏的心情。
木氏被噎了一句,心中虽然对于韩义和易晚滢的所作所为也甚为恼火,但是死者为大,木氏也不愿此刻和韩老夫人论个短长。
两人说着话,韩老夫人已经送木氏等人到了府门前,正遇上燕玄坤带着易晚滢准备启程回京都。
韩府门前,除了木府的软轿,东宫的马车也侯在了府门前。在侍卫和丫鬟婆子的跟随下,易晚滢拜别了好老夫人和韩氏,转身由丫鬟扶着离开。
路经晚秋面前,易晚滢突然顿住了脚步,牡丹色的衣裳映衬着那张微微臃肿的脸显得异常的白,像是覆上了一层蜡。
“易晚秋,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易晚滢的目光剜在晚秋的脸上,像是要将晚秋生生撕碎一般。
晚秋低眉,平湖般的脸上隐去了一贯的和煦,眸子里仿佛噙着寒冰霜雪。
“妹妹这话说过很多次了,只希望妹妹还能有下一次。”晚秋声音极为平和,长长的睫毛将所有的情绪都覆盖在融融的眼波里。
易晚滢微微跺了下脚,迈步离去,那华丽衣裳下挺着的圆滚滚的肚子,映在晚秋的眼里,隐隐有些刺痛,别过眼睛,撞上的正是马车旁立着燕玄坤炙热的眼神。
晚秋微微颔首,转过脸去没有再看,此时的韩老夫人和木氏,目光正不约而同的放在被押解出来的木子奂身上。
木子奂被绳索紧紧的捆绑,身上一袭华贵的状元郎锦衣,在绳索的束缚下更加显得不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木氏和易氏,充满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