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坐下一起用吧。”憬辰淡淡笑道。
“谢主上。”这四个小丫头爽快地坐了下来。
话说，主上这次回来后，变得非常有亲和力，不仅会对她们微笑，还会邀她们一起用餐。虽然她们很多时候还是会畏惧主上，但是，她们已经没有像以前一样，一见到主上就吓得腿软。
主上一定是受夫人的影响，因为夫人就是一个完全没有架子的主子啊。四个小丫头边低头吃饭，边想道。
“清儿，多吃点核桃。”憬辰夹了几块核桃仁放到冰清面前的小碟子里。
“谢谢憬哥哥。”冰清低头猛吃。
主上和夫人真是恩爱啊。四个小丫头羡慕地感叹！
不过，奇怪的是，主上除了叫夫人娘子，大部时间都叫夫人“林尔”，为什么要连名带姓地叫呢？这样一点都不亲切。不过，夫人的名字也起得有点奇怪，不好起小名。爱思考地小碧疑惑地皱了皱眉。
餐毕，冰清照例是要去散散步的，不过，早上就不出府了，只在府里转转。
憬辰陪着冰清在竹林里徐徐而行。
冰清肚子已经不小了，好像在腰间塞了一个枕头。她总是习惯性地扶着自个儿的腰，或不时地摸摸自个儿的肚子。
每当看到冰清的这个动作，憬辰就想到冰清肚子里孩子的爹——万俟宁。
“清儿，如果万俟公子永远也想不起来，怎么办？”憬辰终于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了口。
“没关系，等把希尔滟那个女人扳倒后，我就回到他身边，天天缠着他，他可以记不起我，但他必须再次爱上我。”冰清双眼望着前面，坚决道。
“哦。”憬辰淡淡应道。
清儿，那个故事里的那主角不是我吧？是万俟宁吧？呃，不，也是我，但不完全是我。因为那个男主角是很少笑的，就像曾经的我。憬辰望着冰清，在心中静静地问。
“好了，回去吧。”冰清突然觉得有点倦，想要回床上躺着。
“好。”憬辰收起脸上的落寞，微笑着牵起冰清的手，开始慢慢往屋里走。
清儿，如果我天天缠着你，你会不会……也爱上我？我会试试的。憬辰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决。
“憬哥哥，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陪我了，我想再去睡会儿。”冰清进屋后，转头对憬辰道。
“怎么才刚起床就去睡。睡多了对身体不好。去偏厅的躺椅上眯一会儿吧。我吹笛子给你听。”
对，从现在开始就缠着她，呆在她身边不离开。憬辰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好吧。”冰清想了想，觉得也对，她其实不是真想睡，只是心情突然有点低落，听听笛声也好。
上午暖暖的阳光从偏厅的窗户照了进来，冰清眯着眼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
憬辰背对窗户而坐，整个人沐浴在光里，朦胧而耀眼。
四个小丫头被憬辰打发了出去。
偏厅里静谧如空谷。笛声悠扬，在屋中缓缓流淌。
冰清感觉自个儿又回到了那个竹林的午后，如脱离尘世，身处世外。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轻飘飘的。
冰清觉得自个儿好像脱离了这沉重的躯壳，飞到了天上，睡在了云端。憬哥哥的笛声，永远让人忘俗。
冰清望着窗外的竹林，突然想到，她现在确实是呆在一个世外桃源。
非府大门外，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在墙外听着笛声怔怔发呆。
她是通音乐的，知道这是表达爱意的乐曲。虽然这笛声中包含的爱意淡得像山间的薄雾，却铺天盖地，绵延不绝。
主上，是真的爱夫人吗？原以为，那么骄傲的主上，是不会爱上一个人的。没想到，却爱上了。
那个女人，暗暗观察了好久，好像也没有出奇之处，容貌普通，身材一般，也不是什么温柔贤惠的女子，反而有时候有点幼稚，更不是什么才华横溢的才女，总是吃了睡，睡了吃，胸无大志的样子。
难道……主上真如那个故事所说，让她缠得烦了，就答应她了。主上那个人，是那么轻易就让人缠上的人吗？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畏惧主上，从来没有谁敢以任何理由缠着他。
可是，从那个女人口中传出的故事，确实是孤傲冷淡的主上被那个烦人的女人缠着缠着，就妥协了。
难道……是她错了吗？她不应该只是远远看着，也应该厚着脸皮去缠着他？
“玉星，有事吗？”今儿个一大早又被憬辰派出去寻找奇花异草的沐影一回来，就见玉星站在门外怔怔发呆。
“哦。我想来看看夫人。又怕打扰到夫人。”白衣女子淡淡一笑。
这白衣女子就是四个小丫头和冰清提过的，暗恋憬辰很多年的女子之一——玉星。
“哦。这样啊，夫人可能在睡。”沐影为难一笑。
憬辰已经交代过众人，没事不要打扰夫人。而这玉星暗恋主上的事，可是公开的秘密，他可不敢带她进去，万一她进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他的小命岂不是就没了？！
凡是涉及到冰姑娘的事，主上可以变得很亲切，也可以变得很可怕。那要看这事是对冰姑娘以及主上和冰姑娘的关系有利有弊。
“哦。”玉星失望地哦了一声，“那我就告辞了。”玉星落寞一笑，转身离开。
唉！沐影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希望她早点醒悟，喜欢主上，最后恐怕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伤心。
而一厢情愿喜欢着冰姑娘的主上，最后又是那个结果呢？想到这里，沐影又是一声长叹。情之一字，伤人哪。
一整天，憬辰都寸步不离地呆在冰清身边。
冰清吃饭。他陪着；冰清午睡，他在一旁看传奇话本；晚饭后，冰清散步，他也陪着。
一天下来，冰清有点不好意思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要让人家陪。
“憬哥哥，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着我。”傍晚散步回来后，冰清终于不好意思地开口了。
“清儿，你赶我走！”憬辰哀怨无比地向冰清投向控诉的眼神。
“呃？！”冰清石化。
那个，以后还是不要让憬哥哥经常和她在一起的好，不然会变得越来越幼稚。堂堂一个帮派的老大，如果变得越来越像她，像话吗？
二人身后的四个小丫头也石化。主上……前面说话的那个人……是主上吗？不会是什么人假扮的吧？
“清儿，今儿晚上你要干什么，我陪你。”顷刻间，憬辰又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眼角眉梢都好像缀满了阳光，耀眼如华丽的钻石，好像刚才那个满脸哀怨的人不是他。
“呃……”冰清错愕。
“……”憬辰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冰清的回答。
“夫人晚上会让我们读书给她听。”白云见冰清在发呆。于是代替她回答。
主上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嘛。白云暗道。
“哦？！那今晚我来代劳好了。”憬辰的笑容如在夕阳中缓缓绽放的花。
“……”还没恢复语言功能的冰清在这样的笑容下继续石化下去。
奇怪！憬哥哥今儿个干嘛没事儿就对着她乱笑？还净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表情。
憬辰牵起冰清的手，施施然向屋里走去。
好久后，当冰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个儿已被安置在了偏厅的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憬辰正坐在她身前不远处，轻声读着《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声音低沉悦耳，在这静谧的傍晚，优美如诗。
冰清静静听着，思绪复又慢慢飘远，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像是上辈子了，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上辈子了，也有一个温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讲着童话故事。
那时候，她的世界很温暖，没有忧伤，没有烦恼。很多年以后，当她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发呆时，每次做噩梦醒来时，曾不止一次回想起那个时候。
如果能回到那时候，多好啊！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多好啊！她一次次地在心中说。
“清儿，没想到你会喜欢这样的故事。”像个孩子。憬辰心道。
“……”冰清的目光悠远而迷茫。
“清儿，在想什么呢？”憬辰倾身，拍了拍冰清放在薄毯外的手。
“嗯……？！”冰清眨眨眼。望了望憬辰倾近的脸，“在想我爸爸。”冰清喃喃道。
“爸爸？！是谁？”憬辰疑惑地望着冰清。
“哦。”冰清见憬辰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才想起这里是没有“爸爸”这个词的，“是小时候给我讲故事的一个人。”冰清笑了笑，笑容落寞。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起他？想他了？”憬辰望着冰清有点郁郁的神色，轻声问道。眼神专注而温暖。
“嗯，还好。憬哥哥，你的声音很好听。”冰清笑笑，收起眼中的落寞，“继续吧，下一篇。”
“好，”憬辰低头去看冰清自个儿编的《童话大全》，“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儿……清儿，他在哪里？那个给你讲故事的爸爸。他在哪里？”憬辰合上手中的书，望着冰清问道。
刚才，清儿的表情很伤感，一定是想那个人了。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帮她找那个人回来，或者带她去见那个人。
“不知道。走了。”冰清笑笑。
“哦。”憬辰打开手中的书，继续刚才的故事。
他会帮她找到那个人的。憬辰暗暗发誓。
沉沉的暮色降临，屋里越来越暗。
又一个故事到了结尾。
“饿了吧？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憬辰合上书，望着冰清。
“嗯。好。”冰清坐起身。
“好，我让她们去准备。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清淡一点的。”
“好。”憬辰放下书，起身往外走，“小翠，去吩咐厨房，做一些清单的食物来，夫人要吃。”偏厅门外，传来了憬辰的声音。
“是，主上。”门外传来了四个小丫头的清脆的应声。
憬辰进屋，将烛火点上，坐了下来。
“清儿，还继续听吗？”
“我们不讲这个了。憬哥哥给我讲一些江湖轶事好了。”冰清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憬辰。
刚才那些故事，是讲给肚子里的宝宝听的。最近，她迷上了那些江湖异志之类的书，可惜，这个时代的书流行言简意赅，写得非常简单。所以冰清非常想听听憬辰这个真正的江湖人士亲口讲江湖上的传奇故事，一定比金庸、梁羽生笔下的那些故事还要精彩。
“清儿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嗯，什么都好，就像一个少年侠客如何名震江湖啊，或者一个亦正亦邪的武林怪人的故事啊，或者一个绝色美女和一个大侠客的爱情故事啊……”冰清双眼亮晶晶地描述着。
“清儿喜欢江湖？”
“错，是喜欢大侠和侠女。”冰清认真更正道。
“哦。好吧。那我讲仙魔洞的开创者，也就是我的祖先的故事给你听好了。”憬辰笑笑。
喜欢大侠吗？那他可不可以用这个诱骗她去跟自个儿一起行走江湖，游遍名山大川。
不到半个时辰。四个小丫头就提了食盒进来。手脚利落地摆了满满一桌。是粥和糕点。
“主上，夫人，请用。”四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清儿，吃吧。明儿个继续给你讲。”憬辰亲自为冰清盛了一碗粥。
“好。憬哥哥你也吃点吧。”冰清开始进食。
“唔。”
憬辰缓缓搅动着碗里的粥，望着吃得很香的冰清。
以前就知道，看她吃东西，是一件幸福的事。如果能一辈子这样看着，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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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州城，冰府，玉园。
万俟宁和冰或站在园中，怔怔望着冰清曾经住过的屋子。
园中现在一片残败，看得出来，已经好久没人来整理过了。
“宁兄，走吧，免得被冰家的人发现，多生事端。”冰或对怔怔发呆的万俟宁提醒道，他已经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儿足足有一刻钟了。
今儿个，他和万俟宁路过冰州城，万俟宁决定来看看冰清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最近，他们在南方各省奔波，地点不定，今儿个还在这个城。明儿个也许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了。一是需要安排的事很多，而是怕希尔滟知道查出他们的行踪。
就在前不久，看着万俟宁一日日消瘦下去的身体，一日日黯淡下去的眼神，冰或问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疑问：
“宁兄，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当时万俟宁怔怔望着冰或半晌，然后轻轻点头。冰或是他的兄弟，没必要瞒他。
冰或惊了惊，随即露出喜色：“想起你和清儿的事了？”
万俟宁再次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不管过多久，他曾经忘记清儿的事。会一直是他心底最大的痛。
“那我终于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你了。”
这是一封冰清写给万俟宁的信：
相公：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已经想起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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