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软软的,提不起一点劲。如果手机还在就好了,她就可以给憬哥哥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可是,打通了有怎么样呢,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冰清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不可置信地望了望四周,不是错觉,她确实躺在床上,冰清一阵狂喜。
她得救了?!那是不是她同时也摆脱宣风了呢?冰清边想边挣扎着起身。
“姑娘,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冰清循声望去。古装?!冰清大惊。刚刚撑起的身子又跌回床上,双眼和嘴巴惊得圆睁。难道她……又穿了?
“姑娘,你怎么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妇人端着药碗来到冰清床前,见冰清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将药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关切道,“姑娘,快躺下,你昨儿个晚上发了一夜烧,可把我和我家老头子吓坏了。”老妇人将冰清扶起来,让她靠着床壁躺好。
“这里……是哪里?”冰清颤抖着声音问道。
上天保佑,千万别让她穿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时代,莫名其妙的时空。冰清在心中祈祷。
“这里是陶家村,姑娘。”老妇人把药碗端起,坐到床边,“快把药喝了吧。”
“陶家村?”冰清皱眉,“属于……哪个国家?”冰清端起碗把药一口喝掉,继续问道。
“风国,姑娘。”老妇人惊奇地看了冰清一眼,答道。
“那……您知道万俟家吗?”冰清小心翼翼问道。
她需要确定。如果是这里是她想的那个风国的话,这位大娘应该知道名满天下的万俟家吧?
“万俟家?不知道。”老妇人疑惑地摇摇头。
冰清一愣。心蓦然一沉,变得冰冷,脸色也越发苍白。如果是风国,一切她还有把握,至少她知道,在雪国,尓鲁斯山的悬崖可以带她回现代,哪怕再跳一次崖。可是,如果不是风国,她又该怎么办?
也许……这里是现代某个她不知道的、与世隔绝小岛?她不是在海上出事的吗?会漂到某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也不一定啊。也许……她并没有穿越。老妇人身上的服装也许是某少数名族的服装,比较像古装罢了。冰清心中重新升起希望。
“现在……是什么年代?”冰清再次问道。
“风氏王朝昱帝13年。”老妇人答道,“姑娘,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会忘记现在是什么年代呢?”
“……”这么说……她还是穿了。而且是回风国了?她真傻,竟然自欺欺人,老夫人明明说的是和她相似的语言,而她可不是在中国海域上出事的,怎么可能是漂到了住着中国人的小岛上。也好,不算是最坏的结果,冰清在心中苦笑着安慰自己。
“姑娘是万俟家的人吗?放心吧,姑娘。等你身体复原了,我让我家老头子赶着牛车把你送回家去。”老妇人见冰清的脸色变得苍白,不由安慰道,“我家老头子年轻时去过不少地方,应该可以将姑娘送回去。”
“哦。谢谢大娘。”冰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谢。
“老太婆,那位姑娘醒了吗?”门外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青布门帘被人撩开,一个又黑又瘦的老人端着一个大大的青瓷碗走了进来,碗里冒着腾腾白气,“鱼汤熬好了,让这姑娘再喝点吧。”
老人把手中的碗交给老妇人,然后接过老妇人手中的药碗。
“谢谢大爷。”冰清打起精神,含笑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老人连连摆手,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憨厚的笑意,“家里穷,也没什么招待姑娘的,只有几条鱼和几根野菜,姑娘就将就着吃点吧。”
“对了,老头子,你知道万俟家吗?这姑娘是万俟家的人。”老妇人转头问老人。
“万俟家啊?!”老人蹙眉思索半晌,“我还真没听说过。”老人摇摇头,“不过你放心,只要姑娘知道在哪里,我老头子送你回去。”老人笑呵呵地安慰冰清。
“谢谢大爷。”冰清心中一热。真诚道歉。
上天也算待她不薄,让她碰到两个热心人。
“那老太婆你照顾这位小姑娘,我再去打几条鱼回来,好做晚饭。”老人对老妇人交代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来,姑娘,喝点鱼汤吧,昨晚你发烧,我只喂你喝了一点鱼汤,现在一定饿了。”老妇人舀起一勺鱼汤,喂向冰清嘴边。
冰清双颊一赧,喝下勺中的鱼汤,然后连忙伸手去接老妇人手中的碗:“大娘,我来就好。”
“好吧,那姑娘你慢慢喝,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我就在院子里。喝完把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就好。”老妇人也不推辞,把碗递给冰清,就出去了。
“好的,大娘。”冰清微笑着点头。
目送老妇人出去后,冰清的视线转向手中的青瓷碗。只见由浓又白的鱼汤里依稀可见被炖得稀烂嫩白的鱼肉,并稀稀落落地散落着几根翠绿的野菜,淡淡的香气随着白气飘了出来。冰清眼中一热,没想到两个陌生人竟然待她如此。
一口一口慢慢喝完碗中的鱼汤后,冰清开始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房间,不到十平米,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土坯墙凹凸不平,偶尔有茅草露了出来。
屋子里除了她身下躺的这张床外,就只有旁边一张用粗糙的木板钉成的桌子和四张凳子,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桌四凳都是自己制作的。而床上罩着的床幔是一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灰蒙蒙的布,上面有着各色的补丁,但很干净。
冰清伸手握住胸前泪滴形的避水珠,是它救了她吗?所以她才没有葬身大海。还是冥冥之中,一切自由安排?她一定要尽快好起来,然后想办法回去。既然她可以来,就可以……回去!冰清咬牙发誓。
不知道她这次是身穿还是魂穿?冰清望着窗外,漫漫想道。如果是身穿,那她这张脸得遮起来,冰清边想边抬起双手看了看,有点苍白浮肿,但可以看得出来是她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是一身很旧却很干净的青布衫,上面没有任何修饰。冰清又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感觉也有点浮肿。
应该是身穿吧,冰清缓缓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想道。再休息一会儿,就起来照照镜子,如果是身穿,一定要遮住自己这张脸,她再经不起任何麻烦了,再不想有二个宣风来打搅她的幸福了。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前几日跟着宣风东奔西跑累坏了,冰清觉得很累很累,手脚像灌了铅,不想移动,想要一直一直睡。
冰清再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周围很安静,屋外,有低低的说话声和柴火的劈啪声。偶尔,远处有几声狗鸣传来。
冰清动了动手脚,觉得全身清爽了很多,于是起身,下地,向外走去,脚步有点虚,但是,并没有大碍。
撩开青布门帘。外面是一间比较大的屋子,放着瓦罐、木箱、桌凳、锅碗瓢盆等物件,靠近门的地方,土石垒成的灶里燃着熊熊大火,上面,一口巨大的铁锅里冒着腾腾热气。
老人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看着火,偶尔往灶里添几枝柴。老妇人则拿着巨大的木勺不断搅着锅里的东西。
“姑娘,咳咳,你醒了?”老人咳了两声,转头望向站在里屋门边望着他们的冰清。温暖的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感觉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冰清不禁微笑。
“姑娘,你再等一下,晚饭马上就好。”老妇人回头,微笑着对冰清道,腾腾的白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姑娘你身体还没好,还是先进屋躺着吧,晚饭好了,我给你端进去。”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冰清从旁边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到老人身边,橘红的火光映红了她有点浮肿苍白的脸,让她顿时精神了不少。
晚饭依然是鱼汤野菜汤,外加几个糍粑,冰清因为胃里久未进食的缘故,所以只是喝了一碗鱼汤,老妇人几乎把里面所有的鱼肉都挑到冰清碗里,直说让她养身体,冰清又是觉得感激又是过意不去。
用过晚饭后,冰清进屋去睡,而二位老人则进了冰清隔壁的小屋。据说,冰清住的那间小屋以前是二人的小儿子住的屋子,可是,去年,二人的小儿子被拉去做壮丁了,所以空了出来。
冰清静静躺在床上,淡淡的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洒在地上,屋里的一切依稀可见。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冰清现在毫无睡意,头脑很清晰。往日的记忆纷至沓来,在她脑中盘旋,她突然有一种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的感觉。
她想大哭一场,想挥拳砸坏现在的一切幻境。也许就会发现,她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醒来后,发现自己还睡在那个挂着红色帐幔的舒服的大床上。冰清苦笑一声。她知道这一切真实得不容她逃避,她,确实被宣风绑架了,然后在海上失事,然后来到了这里。
憬哥哥,你还……好吧?冰清在心底哽声问道。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什么神的话,拜托,让我入憬哥哥的梦里,告诉他,她还活着,她现在风国陶家村,她一定会去找他的。她不想他伤心,因为她,他已经伤过太多次心了,她发过誓的,不会再让他伤心。可是,现在,他一定被心痛折磨着吧。冰清的眼角沁出一滴泪。
憬辰知悉宣风带着冰清搭上开往澳大利亚的船后不久,就获得了那艘船在海上失事的消息,整船的人没一个人生还,救援船只紧紧打捞到三分之二的尸体,其他人则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上,生死不明。失踪的人中,包括冰清和宣风。
几乎在所有人心里,那些失踪的人已经和死人无异了,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无法生还,如何生还?!但是,憬辰不相信,没有见到清儿的尸体,就说明她还活着。憬辰几乎执拗地认为。
整整七天七夜,憬辰呆在冰清出事的那片海面上,不停地寻找,几乎不眠不休。他相信,只要他一直找下去,就一定会找到她的。
七天的夜晚,憬辰终于累昏在甲板上,身上还穿着潜水服。本就白皙的脸色更显苍白,冰冷的海水黏在他的长长的睫毛上,在月光下闪着清辉,像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流出的泪。
暗,像海底一样的暗。冷,向海底一样的冷。憬辰不知道他身在哪里,他感觉眼皮沉重,全身冰冷,想要一直沉睡下去。突然,白色的雾气升腾,渐渐驱散周围的黑暗。一张脸出现在白雾里。
“憬哥哥,你还……好吧?”冰清含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憬辰蓦然睁开双眼,望向雾中的女子:“清儿?”
“憬哥哥,我还活着,我在风国陶家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冰清喃喃道,眼角缀着一滴泪。
“清儿,你没事,是吧?”憬辰坐起身,哑着声音轻轻问道。他怕声音大了,会惊飞那个雾中的女子。
雾中的冰清好像看不到他,只是越过他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憬哥哥,你不要伤心,相信我,相爱的人,无论如何都会相见的。”雾中,冰清缓缓弯起嘴角,眼神飘渺而遥远。
“清儿,我在这里,你看不见吗?你过来,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一步了,我发誓。这次是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放手的。”过去七天不肯流出的眼泪终于滑下他的脸庞。
“憬哥哥,不要伤心,等我……不要伤心,等我……”冰清不停喃喃着,渐渐在白色的雾气中隐去。
“清儿,清儿……我在这里,你要去哪里?”憬辰伸出手去,探进雾里,想要拉住渐渐模糊的冰清,可是,他的手穿进雾中,握住的只是一掌虚无。
“清儿!!”憬辰嘶喊出声,从甲板上坐了起来,茫然地看向四周。
茫茫的海水在暗淡的月光下发着微弱的光,涛声阵阵。海风冰凉,憬辰打了一个寒战。竟然……是一个梦吗?
清儿,我相信你。你说,相爱的人一定会相见的,我相信你。憬辰在心中默默道。
憬辰在甲板上坐了一夜,二天天一亮,毅然启程返回J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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