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到好处的角度，让甘天看到了一抹绯红。
“那是……！”
甘天如遭重击，鼻子已经开始发热了，与此相比手背上的感觉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涌上来。“不对，那不是那个，只是，只是——果然还是内衣啊！”
甘天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勉强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甘天同学，你没事吧？”拉维尼亚狐疑地看着甘天。
“没事，”甘天捂住自己的脸，两根手指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另外的左手则插在裤兜里。“老师，那么惩罚到底是什么呢？”
说到这个，拉维尼亚好像一直就在等待着甘天的这句话一般，立即从手头上的东西之中抽出一份文件，稍微翻了翻之后，打算对甘天说点什么，她皱眉道：“为什么离老师那么远呢？”
“不，那个，我……”
“过来，”拉维尼亚冲着甘天招手，“在那里说话不方便。”
“不，有道是距离产生美……”甘天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我都在说些什么啊！真是的，你的脑子今天是怎么了，给我恢复正常啊！不就是内衣吗？不就是现实中的吗？可恶，别摆出那种纯情少年的样子来啊！我！”
不断的狂吼着的甘天，总算是取回了一些理智。但说到底，还是他之前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啊。
“你在怕什么？”拉维尼亚加重了语气，“老师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甘天捂着脸过来，坐下了。
“甘天同学，你真的怕老师吗？”
甘天拿掉了手，正襟危坐，看着拉维尼亚。
拉维尼亚看着文件，报出了甘天的一些信息。“甘天，男，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体重六十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甘天的成绩单一份。
“甘天，其他的都还好说，显然，世界语是你的弱项呐。”
甘天点点头。从他开始学世界语就这样了。按照某些学渣的话来说，他是明洲人，他爱国，所以他不会说世界语。实际上就是没有那个天分，单词记不住，没有语感可言，考试只能靠短暂记忆。
“那么老师给你的惩罚，就是——”拉维尼亚故意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然而对于她那蹩脚的明洲话来说，最后的音已经完全变了调了，“以后老师会给你补习世界语的！”
对应着那个长音，最后的那句话，拉维尼亚也是很认真地叫出来的。同样因为口音，同样变了调，于是甘天听懂了，也明白了。
拉维尼亚眨了眨眼睛，那对蔚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在她看来，作为甘天这样的一个学生，应该对她这样的美女老师的课后教学感到万分荣幸才是，可是甘天那平静的眼神，流露出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冰冷感觉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和学生如此遥远。
甘天顿了一下，开口了，“老师，请问这是谁的决定？”
“什么决定？”
“就是给我补课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呀？”拉维尼亚疑惑地看着甘天，“你忘了吗？这是老师给你的惩罚啊，给我好好地接受吧。”
“对不起。”
“唉——？”这个音，拉维尼亚倒是发得挺准的。
甘天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态势，可以增加他的自信，“我们H国的法律，以及这所学校的校规，都没有赋予老师以补课为形式的处罚条件，倒不如说，老师是不能直接处罚学生的。所以老师刚才的处罚，我可以选择不接受。要上报到教务处，记我过的话也随老师的便，对不起了，拉维尼亚老师。”
甘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唉——？”拉维尼亚彻底搞不懂了。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闹得好像是苦情剧里的场景一般。上课睡觉确实是可以记过，可记过可是很大的处分，会伴随一个人一生，以后出去工作，或者是做别的事情，别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个曾经上课睡觉的人。
说起来这件事就是可大可小的。拉维尼亚无法理解。自己明明是为了甘天好，甘天却无法接受，宁肯背上污名，只是为了不补课，还是为了不学世界语。
拉维尼亚试着说道：“也许你没有听清楚，老师虽然是说补课，但是也不会占用你太多的课外时间的。反正你晚上不是也不上晚自习嘛。”
“对不起，老师，这是原则问题。睡觉都是我的错，然而我又不能接受你的惩罚，那就把我上报到教导处吧。”
“唉——？”
“错就是错，与任何人无关。”
“等一下，”拉维尼亚揉揉眼，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老师的惩罚？讨厌补课？还是讨厌世界语？”她的眼神一黯，“还是说，讨厌老师呢？”
甘天咬咬牙，在这里说了实话，“真要说的，和老师，和世界语，和补课都没有关系。只是我个人的原因。”
“原则上？”
“老师没有必要理解我的，”甘天苦笑道，“我并不讨厌世界语，我只是讨厌，讨厌这种为了应付考试而学习的氛围。”
拉维尼亚恍然大悟，“你热爱世界语啊！”
“不对，我并不喜欢它，因为没有天赋。”甘天大声纠正道。
“学习世界语不需要天赋的，本身它也不过是一种语言……”
“老师！”甘天沉重地说，“母语就是世界语的老师，又怎会懂得我的悲哀？”
“可是你看，老师的明洲话也……”拉维尼亚的脸一红，她轻咳一声，话锋一转，“老师也不喜欢这种制度，但是没办法，这就是你们明洲的现实。要是你不好好学习的话，将来到了社会上要怎么立足呢？”
“老师不是知道我的家境吗？老师觉得我会无法立足。”
“关键不是这个，”拉维尼亚似乎是受到了刺激，也严肃起来，拍了拍桌子，道：“学习是一种态度，像你之前那样懒懒散散的话，就算有再多的遗产，将来也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老师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甘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拉维尼亚的思想如此极端，就算是堕落的富二代也不至于混的那么差呐。
拉维尼亚紧接着又问：“甘天，难道你就没有梦想吗？老师相信你肯定是有梦想的吧。为了实现梦想，不就需要努力吗?现实再怎么让你看不惯也好，你终究是在这里面生活的。不能因为厌恶就止步不前，变得更强总是没有错的，所以才要学习世界语。你知道吗？掌握了世界语，等于掌握了世界上的一半财富哦。你之前说讨厌那种为了应试的学习，没关系，老师陪你，作为一个想要学习世界语的人而学习吧。甘天，你也觉得世界语很重要的吧？”
“重要……”
“是吧，所以和我一起……”
“老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执着呢？我就是个问题学生，值得你这么做吗？”
“当然，”拉维尼亚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你是老师的学生啊。”
甘天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拉维尼亚的脑回路了。在如今的世界里，还会存在着这样的老师吗？他不太相信，然而因为这就去否定所有，无疑是愚蠢的。
尽管如此，甘天却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因为——
“可是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安安静静的富二代啊，真的。”甘天用他那深邃的眼神，平淡的语气，加上诚恳的面部表情，把这个梦想的真实性诉说得淋漓尽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