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煎饺，脑袋往四周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安静。
“别跟我提那个小兔崽子。我看他压根就不是程家的人。”许慧沉着脸，又给他夹了一块火腿放碗里。
“他本来就不是程家的人呀，奶奶，那孩子姓沈，是沈家的人。”
“所以我说，生女儿有什么好的。赔钱货，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生的孩子都是人家的。”
许慧不喜欢女孩，所以就很不喜欢大孙女，程澄。两人互相都看不上彼此，一年也说不上十句话。
其实程澄出国拍戏的之前，就是想把孩子寄存在扶声声那里的。
扶声声本身就是南山南的老师，接送孩子跟方便，而且除了程子遇，她也就信任扶声声。
当是老太太许慧不同意。死活把孩子给扣下了不让她送走，为此一老一少还大吵了一架。
程子期见老太太脸色不好，笑道：“怎么了？那小胖子又惹您不高兴了？等他回来我帮您收拾他，保证他以后不敢惹你生气。做一个乖宝宝。”
“哼，乖宝宝个屁。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就说要帮我收拾他。我看呀，等小兔崽子回来了，指不定被姓扶的那个小贱人给教坏成什么样了。”
许慧冷哼着往嘴里放了一口煎蛋，咬的别提多使劲儿了。
哦，孩子在扶声声那啊。想起好久不见的小妹妹，程子期眼底闪过一丝温软，笑了笑没接老太太的话。
“你奶奶我这辈子呀，是最讨厌姓扶的那一家了。结果那个死程澄还故意气我，要把孩子往那边送。怎么的，是嫌弃我带不好她儿子还是怕我把她儿子给养死了呀。那丫头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程子期瞧着她那个愤愤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是是是，小橙子是该死。瞧瞧把我们家女王惹的这么不高兴，老子现在就飞过去劈了她。把她劈成八瓣。给我家女王出气。”
许慧瞪他一眼，笑骂道：“别扯淡了，赶紧好好吃饭。一会儿跟我去医院看你爸。”
“行啊，我都想死他老人家了。”程子期几口喝光了碗里的粥，大喊一声：“宁姨，再给我一碗粥。”
“你爸这次伤的挺重的，去了你别气他，多说点好听的。我估计啊，你爸是要在医院过年了。”
许慧轻叹一声，过年没有儿子陪伴，她还真不太习惯。
“在医院过年挺好的呀，医院里那么多漂亮小护士，随便他挑。”
许慧瞪他一眼：“小混蛋，有这么说你爸的吗。不孝。”
放下筷子，程子期拿起放在餐桌上的半根香烟，叼在嘴边吸了一口：“我亲爱的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做一个大孝子，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您看这样成吗？”
“又贫嘴。把烟掐了。呛死人了。”许慧白他一眼，又夹了一只蒸饺给他：“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国外的饭就是没有国内的好，翻来覆去就那几样。
“程子遇那臭小子也没在家呀？”程二少低头看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祝福短信，忽然乐了，自言自语道：“真他妈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居然给我发了一条新年问候的短信，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许慧放下戴上金丝边的眼睛，摊开报纸，眼皮都没抬一下，冷笑：“你确定他不是群发？”
程子期佯装痛苦地捂住心口，趴在桌上：“奶奶您就不能说的委婉一点吗。好歹这也是我三十年来，第一次收到那个臭小子的信息。我很激动啊！难得他有这份孝心。电话里还存了我的号码。”
“哼，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你忘了小时候，他差点把你打残的事儿了？”
许慧声音冷冷的，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的心偏向谁。
在程家，许慧最喜欢的就是程子期。
白叶偷偷站在楼梯口，偷听两人说话，忍不住笑了，她这才知道，原来二少还被三少狠狠地揍过呢。
程子期勾了勾唇角：“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您还没忘呢？”
“你忘了？心也是真够大的！”
程子期十六岁生日那天，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程子遇把程子期给打了。
打断了程子期三给肋骨，鼻骨也断了，右手臂骨折，脑震荡等等，大大小小一身的伤。
老太太大怒，一气之下把程子遇扔进了少管所，一关就是一年。
“奶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些都是年少不懂事儿。我是哥哥，就应该让着弟弟。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程子期拍着自己硬邦邦的大胸肌，说的眉飞色舞。
许慧冷哼着，一脸不悦地挑眉看着报纸的养生版面：“别跟我在这甩词儿啊。也不知道是谁躺在医院里喊着非要杀了人家。把人剁碎了喂狗。”
“奶奶，我跟老三是亲兄弟，亲兄弟哪有隔夜仇。我那时候不是神志不清醒吗！胡言论语不能当真的。童言无忌啊。”
程子期想再点根烟，被许慧一把给抢走扔进旁边的纸篓里：“二少爷，你的心是有多大啊！都快被人打死了还能忘？我可不会忘的，那个小畜生，就是性子太野了没管教好，有妈生没妈养，跟他那个爹一个德行。从小就是个混球，长大了就更是个混蛋了。”
他嚼着嘴里的肉包子，望着对面一脸严肃的老太太：“老三呢，新年怎么没回来陪您？”
“哼，鬼知道那臭小子在哪个妖精家鬼魂呢。魂都快被人勾走了。”老太太一脸的嫌弃用力抖了都报纸：“他可千万别在我眼前晃悠，免得我被他气死。估计你今天就看不见我了。”
“哪能啊，奶奶您也太夸张了。老三现在可忙了，满世界的飞。一个合同最少都得几千万上亿。您多体谅一下呗！我回来陪您不也一样吗！”
程子期讨好的又给太后老佛爷，重新倒了一杯咖啡。
“我看你现在跟老三关系不错啊，怎么老是帮他说好话。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许慧僵硬地扯起嘴角，心里泛着酸味儿。
“哪有好处啊。要是让我在他投资的电影里演个小角色就再好不过了。”
“出息。”许慧抬头瞥他一眼：“你要想当明星，奶奶分分钟钟就能让你出道，资源大把大把的有。”
“厉害了，我的亲奶奶。”程子期笑嘿嘿地摸摸鼻子：“奶奶，我现在想要采访您一下啊。”程子期将拳头当做话筒伸到许慧嘴边：“您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二叔啊？难道他不是您亲生的？”
“胡说八道，你怎么这么问？”许慧疾声厉色地抬头看着他，嘴角抿着，脸绷紧的厉害。
程子期勾唇笑道：“您可千万别生气。我就是好怪哈，您说都是您生的儿子，怎么您对我爸那就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您对我二叔，怎么就像是捡回来的孩子呢。连我都看出来了，您很偏心哦。您讨厌我二叔。”
包括二叔的两个孩子。
许慧顿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摘下眼镜啪一下扔在桌上：“吃完了就滚上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七点跟我半准时出门。”
她气冲冲地站起身，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程子期由始至终都扬着嘴角，目送老太太上了楼，他忽然大声说：“奶奶，我这次回来之前去看了二叔，医生说二叔最近恢复的特别好。我听说……二叔就要回来了。您可要做好准备迎接啊。”
许慧抬起的脚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她右手扶着楼梯扶手，死死扣着扶手上的雕花，一点点收紧的指关节变得越来越透明，手背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预示着她现在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糟糕复杂。
白叶在身边搀扶着女主人，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内心却海浪翻涌，这个程家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也曾听说过，程家二爷与老夫人关系紧张。二爷没出事之前好像还是警察。
二爷车祸之后，老夫人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儿子。这么多年，二爷一直在国外。
宁姨端着一盘水果出来，刚才程子期的话她当然也听的到了。
“二少，你刚才那话是真的？”她小声的问。
“当然了。”程子期没骨头似的往椅子背上一靠，朝宁姨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点。
宁姨特意瞅了眼楼梯那边，然后赶紧凑过来，程子期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我二叔上个月醒过来一次。据说恢复的很好，我去看他的时候，就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血都比前好了许多，哪像是植物人啊，就跟睡着一样。我想，很快二叔就要醒了。”
“真的？”宁姨惊喜地捂着嘴，激动的老泪纵横：“真是老天爷开眼，上帝保佑啊。我就知道，二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真是太好了，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去庙里还愿。”
程子期笑着摇摇头，递给宁姨几张纸巾：“宁姨您别太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嗯嗯，你说。”宁姨边擦眼泪边哭。这可真是几年来，她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啊，我二叔年后就真的能回来了。”
宁姨擦眼泪的手停在眼前，半天都没反应：“二爷真的要回来了？”
“嗯，我的消息一向都很准的。不过我感觉奶奶听到这个消息貌似不是很开心啊。”程子期双眉紧锁，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看到宁姨好像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儿来，他眼睛一转凑近她，压低声音问：“宁姨，你说我二叔是不是我奶奶亲生的啊？怎么感觉，奶奶对二叔跟我爸，明显的一个疏远，一个喜欢呢？”
“当然是亲生的了。”宁姨脱口而出，猛地站直身子脑子一阵眩晕，眼前发花，她赶紧扶住身后的椅子，擦干眼角的眼泪，提醒说：“二少，这事儿以后千往不要在当着你奶奶的面再提了。免的惹得她不高兴。”
“ok。再也不问了。”程子期好脾气地抬手比了一个手势。
“哦对了，那个人找到了吗？”宁姨鼻音有点重：“你奶奶这两天睡的很不好，那天真的是太吓人了。后院那房子她要找人马上拆了。”
“您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儿了。我找了很多保镖过来，保证咱家以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你说好端端的屋里怎么就有个死人呢。太晦气了。”死的还那么恐怖，宁姨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眼睛有点发花：“当时吓的我都腿软了。该不会是有人来寻仇的吧？”
老太太性子特，嘴还毒，得罪的人不少。
“没事啊宁姨，都过去了。我估计就是哪个疯子犯病了误闯进来的。”
宁姨看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误闯进来的？那床上那么大个死人也是自己吴闯进来的？
虽然是被吓到了，但是死的那个男人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
“宁姨，奶奶屋里死的那位是不是她老人家的老相好啊？身材看上去真棒！是奶奶最喜欢的款式。”
程子期一句话出口，吓的宁姨全身一哆嗦，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行不行？别胡说八道！小心你奶奶缝了你的嘴。”
“那您说，那男人跟我奶奶是什么关系？”程子期就好像铁了心似的非要问个明白。
宁姨表情很难看，扔下一句：“我不知道。不清楚。”人就匆忙离开了。
程子期把烟咬在嘴里，微笑着目送宁姨进了厨房，他嘴角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消散。
早上八点。
夏浅提着大包小包的从车里下来。
早上医院人不多，大都回家过新年去了。
进了电梯，夏浅不高兴地嘟着嘴打着哈欠，真是的，凭什么她要起大早，伺候那个死变态啊。
真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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