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大惊：“那……那这可如何是好啊！锦彦他会因为煞气的消失而马上死去吗？”
白冷苦笑道：“死去？他本来就已经是死者了，但是身体里积压的怨气一时间不会释放干净，在彻底身死之前，他还有一段时间。”
我听了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这就好比绝症晚期等待死亡来临的病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死期不久就要到来，但他却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活到死去的那一天。
看到我露出的神情，白冷靠了过来，揽住我的肩膀。
“你难过吗，卫辰？”他轻声道，“但是，也许对于锦彦来说，长期活在内疚自责与对背叛的失望中，靠着酗酒度日，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上一段轻松舒服的日子来得畅快。人终有一死，但是人能够决定的，就是自己可以怎样活着。你说呢？”
我想，锦彦他与其痛苦地活上几百上千年，都不如在较短的时间里快活地享受一番被朋友和亲人爱着的美好。
我点了点头，示意白冷我没事情。他才微微松开了我，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
次日，我发现大家起得都挺早的，在客厅里说笑着收拾自己的东西。而锦彦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他只是在屋里兴奋地飘来飘去，和方曜他们谈论着今天要去往到的目的地。
“我以前去过一次祖国的西南。”他兴致勃勃地说道，边用手比划着，“那里的树木都非常奇怪，而且，那里气候非常湿润，也从来不冷！”
“锦彦难道之前也去过那边吗？”玄羲吃惊道，“据我所知，锦彦不是很少离开生活的本地附近吗？”
“那次也是因为委托。”锦彦不吝惜地告诉了我们，“以前那边有人想要供奉邪神，于是就有人想到了我！那时候他们把我装在货运的车厢里，和一大堆真的尸体放在一起，挤了好久的大汽车才赶到那边去呢！”
“把你和尸体装在一起？”我惊道，“这也太……之后呢？”
“之后啊，那些尸体被拿去别的地方了，我被那些委托的人带到了一个土豪家里，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也不用做太多的活儿，但是待遇好那是没的商量，一直都是好酒好肉地伺候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们大概是觉得我的工作太清闲了，于是就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到山野之中的一个破庙里去。”
“啊？为什么啊？”我好奇地追问道。
“据说，那是一座邪神庙。”锦彦摇头晃脑地讲了起来，那样子活像一位说书先生，“那里的人在荒野中有一天突然发现了一座荒庙，里面摆放着他们不知道名字的神像，于是便出于对神明的敬意将它们供奉了起来。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些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神，而是邪神，所有参与神像供奉的人们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那个供奉我的土豪本来在荒庙附近买了一大块地准备做开发，为了防止自己的工程出问题，他就决定请来我这个更加邪恶的邪神，准备让我去把那荒庙里的邪神给镇住！”
“这样啊！”白冷也显得有些兴趣，“那最后呢，是你更‘邪’还是庙里的邪神更‘邪’呢？”
锦彦得意地晃晃脑袋，“那还用说吗？最后我把那里面的家伙抓住了吊起来打了一顿，叫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不过，那神像真的是邪神吗？”我好奇道，“而且，怎么会有人修一座庙来供奉邪神呢？这可太奇怪了。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其实，那庙里供奉的，是一支小部族所信仰的神明。”他解释道，“它们并不是邪神。实际上，那些躲在荒庙里吓唬和伤害周围平民的，都不是他们供奉的神明，而是躲藏在荒庙的神像后面的一帮野妖！我在找到他们之后，就把他们全部拖了出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哈哈……”我们都笑了起来。
之后方曜开着车，带领我们出发了。不知道是不是部队人开车的共性，他开车总是特别猛，但是从来不会故意违反交通规则，在不违规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在路上飞驰。
“玄羲……道长，你没事吧？”
我看到一旁的玄羲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座椅，另一只手扶着前面的座椅靠背，嘴巴抿得紧紧的，脸色苍白。
“道长，你……你没事吧？”
我记得之前方曜开车的时候，他就露出过这副表情，现在再次出现，我不禁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道长，你不舒服吗？”
他嘴巴依然闭得紧紧的，眼珠子僵硬地转过来，斜着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微地摇头。
“我……没事……”他以便秘的嗓音艰难地说道，“方曜……他这个……”
可怜的道长，眼神充满了哀怨。
我便对方曜说道：“方曜哥，玄羲他有点受不了，你能开慢一点吗？”
方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玄羲，大概是也被他那副僵尸般的脸吓到了，柔声道：“好。”但是话音落下没一秒钟，他突然看到了前面绿灯倒计时已经数到了“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踩油门，车子嗖的一下，射过了前方的十字路口。
“呃……”
玄羲此时就像是被方曜突然的踩油门深深地伤害了一般，呃了一声之后就直直地倒在了我身上，完全瘫软了下来。
见状我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过头去看白冷，希望他能够给点建议。白冷脸色不知怎么有点不好，看到我怀里扶着的玄羲，他用鼻子哼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肚子上戳了两下。
“呃——啊！”
玄羲猛地弹了起来。我一慌，“怎么了？”却看见玄羲像是被闷在水里很久之后终于呼上了气似的，大口喘了几声，才如释负重般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呼，呼……”玄羲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缓着气，半晌才一笑：“没事了，哈哈，上了年纪，人不中用了……”
“上了年纪？”白冷不屑道，“至今还没人在我面前说过这话呢！你无非是早上往肚皮里塞了太多东西罢了！”
“唉唉，是是，我错了。”玄羲呵呵一笑，看了看我，又瞅瞅白冷，对我挤了挤眼，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我茫然地看着他，但他随即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缩到了一边。
在方曜全速前进的车速下，原本需要一天的路程，我们不到下午就走完了。等到在独立的小楼门口下车的时候，我也有点站不稳脚了，摇摇晃晃了一阵，但随即有只手搭在了我的腰上，让我勉强没倒下去；但是道长就更倒霉了，他本来就有这个晕车的毛病，再加上方曜这次足足开了六个钟头的快车，他此刻已经软得抬不起腿来，整个人像个巨型编织袋一样挂在方曜身上。
“玄羲，你还好吗？”锦彦哧溜一声从法器里钻了出来，他在里面呆着倒是惬意得很，此时悬浮在空中好奇地看着玄羲的状况，“咦，这小道士怎么了？平常活蹦乱跳的，今个儿怎么这么虚啊？”
“是我的错。”方曜在玄羲无比哀怨的瞪视下只好“认罪”，俯下身子，轻轻松松地把玄羲整个打横抱了起来，“我们先进屋再说好吧？”
玄羲顿时怒了：“你这傻子大兵，快放下我的节操！哎呀不对，快还我节操！”
我看着那俩人吵吵闹闹地总算离开了，也跟着走了过去，但是身子却也忍不住摇晃了起来。
“嗯……需要我……帮忙吗？”白冷不知何时闪到了我的身后，一只手在我的腰上，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什么？”我不明所以。
他指了指方曜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我抱你，啊不是，让师父帮你……”
“哇——哈哈哈哈！”突然，一道铁链从半空中甩下，精准地套住了我的脖子。一回头，锦彦兴高采烈地悬浮在我的身后，双手抓着铁链的那一端。
“喂，你干嘛？”
“哈哈！来来，小笨蛋，我来帮你走！”
说着，尸煞就跟遛狗似的，拴着我的脖子往前飞去。
“啊哎，不要啊锦彦！不要这么好心啊！”
当我们几个七零八落地转移到屋里的时候，气氛很是尴尬。
“所以……”
面前那位黑长直的美人姐姐试探着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方曜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戏剧性地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而被他强抱着的道士，在看到屋里的两个人时，也僵了一下。我想，在两个陌生人面前，他更希望自己此时此刻是真的晕过去了。
屋里的那位姐姐坐着，没说话。而她身边那个忠犬一样的男子，对方曜使了一个严厉的眼神。
“方曜，好久不见。”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方曜看了看面前的一男一女，赶紧把玄羲扔到一边，对着那两人小心翼翼地套近乎道：“呃……那个，姐，哥，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我们面面相觑。这两人是谁呢？连方曜都怕成这个样子！
那女人维持着高冷范儿，没答话。而那男子开口道：“几个月不见，你过得好像很轻松啊。”
只见方曜小步走到他们面前，忽然挺胸一个立正。
“首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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