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没过多久已是掌灯之时。安若素裹着被子,坐在窗边,对着陈恒言摆摆手,要赶人。自她上次醒来,陈恒言就住在她隔壁,反正一觉醒来,发现枕边有个人的经历,安若素不想再有第二次。
陈恒言把手中书册卷起来把玩,死活不愿意走。
他死皮不要脸的说:“天气越来越冷,万一你被冻死怎么办?”
安若素回头,启唇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人比二皮脸还要二皮脸,要不是看在锦绣夫人的面子上,安若素都想弄死他了。天天想要和她躺在一个床上,是个什么鬼!
陈恒言摸摸鼻子,恋恋不舍的拿着书开门离开。刚出去,就见一个侍女提着食盒过来。
陈恒言赶紧拦下,问道:“干什么的?”
这刚吃完饭没一会儿,总不会是元昊觉得脖子疼很舒服,就送夜宵过来聊表感谢吧。
婢女恭敬行礼,小声道:“陈公子,这是新配的药。大夫说对安姑娘的伤有好处。”
陈恒言闻言,重重看了眼婢女,从她手中接过食盒。
“倒是有心了。”他说。“这药断了好几天,怎么今日送来了?”
“是主子新得的一味好药。”
陈恒言让婢女离开,自己转身回去。
绕过屏风,就见安若素依旧坐在窗边神游天外。将食盒不轻不重的放下,拿出药壶,摸了摸微烫的壶身,陈恒言摇头,迅速收拾好心思。
“喝药了。”
安若素回头看他,皱着眉接过药碗,试探般喝了一口后便将药碗重重摔在地上。
“玲珑醉。”擦掉嘴角的药汁,安若素冷笑一声。“我不就山,山倒是来就我。”
这味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陈恒言站在一边,低头看着衣角溅射的药汁。弹掉衣服上的碎瓷片,他笑的云淡风轻。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
安若素斜瞅他一眼,丢开身上碍事的棉被,跳下窗边软榻,脚踩在药汁碎瓷上,一把抓起陈恒言的衣领,踮脚质问道:“你故意的?”
陈恒言抬手一根根把安若素手指掰开,扯扯衣领,走到一人高的立柜边上拿了新的鞋袜回来。
他脸上表情未变,依旧笑着,如同带了一张假面。
抬手将安若素推回软榻,给她换上鞋袜。嘴里也没停,说着话:“反正结果就是这样了。这是什么药?”
安若素坐在软榻上,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春药。不是你下的?”
陈恒言猛然抬头,直接撞上一双冷眼。
他有些不满的说:“你看我是会下药的人吗?”
就是再不择手段,他也不会下这种下三滥的药。真要下药,早就下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陈恒言认为这是对他人品的侮辱,居然被元昊那个疯子给阴了。
陈恒言心思一转,忽然跃跃欲试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喝一口就知道是什么?我说,这东西药效如何,你没咽下去吧?”
安若素一脚踢在他手背上,这都什么人,她根本就没咽下去。
陈恒言见状,连忙反手握住,把快掉的鞋套好,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有多卑微。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如今做起来以为寻常。
摸摸后脑已经不太明显的伤疤,安若素抽回脚,不满的瞪他一眼。这人简直就跟蚂蚁一样,无孔不入,她都快要习惯了。
站起身甩甩沾了药汁的袖子,安若素指着门,就要赶人。
“出去。”
陈恒言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想了想也明白这姑娘不是随便寻死觅活的人,便出了门。刚坐在回廊上,陈恒言就见屋顶跳下一个人。
此人带着白色面具,正好落在最近的一棵梅树上,顿时弄掉了不少积雪和花苞。
陈恒言揉揉眼眶,对面前这个人有些无语,他问:“要是没被发现,你就这样看着?”
陈恒言觉得事情能发生,和这人的不作为定然有几分关系。
唐戚取下白面具,露出一张辨不清年纪的脸,他咧嘴笑的恶劣。
“无论如何都会是一场好戏,不是么?”
陈恒言随手抓雪团成球,重重砸在唐戚手中的白面具上。
他冷斥一声:“好戏?本少主可没给别人看活春宫的爱好。”
唐戚带回面具掩盖脸上的表情,却是沉沉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很好玩的事情。
“等下就有好戏看了吧?会不会有人血溅当场?”
唐戚第一次和安若素接触,是数月前的那一箭。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在安若素身边会有好戏看。果然,后来他看到不少好戏。
唐戚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陈恒言很看不上。他正要说几句让这人收敛些,就听到身后门开了。
回头便见安若素正要走出,红衣墨发,手握长弓。
他眼皮猛的一跳,这些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东西,他这个置办采买的怎么不知道。结果就听唐戚戏谑道:“要我说还是这样好,这把弓是刚改造的,先试试准头。”
安若素站直,从腰间取下白色面具戴上,搭弓瞄准,长箭便向着唐戚而去。
唐戚一动不动等着,眼中丝毫不见仓皇之色,只听咻一声,长箭带起唐戚衣角,斜斜飞入雪中。
陈恒言看看两人脸上的面具,忽的抬手把安若素脸上的面具拍到一边。
他冷声问:“去送死?”
安若素偏头并不看他,只是揉着脱力的手腕。
“没以前准头好,力气也不够,看来要修养一年半载了。”
唐戚跳下树,凑过去,从安若素手中夺过弓箭,一箭射出,直接穿透不远处的一棵梅树,震得花朵飞散,满园幽香。
“醉玲珑,十五年前就被朝廷列为禁药,彻查一切来路途径,为此暗中收割了许多人命。今年七月醉玲珑在内宫现身,彻查无果。”
安若素侧头看着虚空,说话没有起伏,似在说和自己无关之事,然而眼中如何都藏不住的恨意,暴露了她此刻心境。
她问:“与我走一趟可好?”
陈恒言刚要说好,就听唐戚开口:“那是自然。”
忽的,陈恒言觉得冬日的风吹的格外寒冷,空气中浮动的哪里是暗香,分明是暗箭,正中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