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遗梦一个踉跄,被一股强烈的白光笼罩着,她紧紧的护住眼睛,待光线逐渐转弱,她才睁开眼。眼前是一个纯白的世界,四面的墙都被白色的羽毛包裹着,空气中散布着一阵清香,淡淡的,闻久了会令人着迷。一根两尺长的羽毛至然山额头穿过把他牢牢固定在墙上,他圣白的衣服上染了血,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长满白色羽毛的翅膀自他腋下无力的垂在两侧。遗梦心猛的被抽痛了一下,她疾步上前,眼中充满惊讶和心疼,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喜欢他?”身后传来然亦的质疑声。
遗梦回头,见然亦站在门口一脸不解,她恍然大悟。这是梦,她不是李遗梦,她是朝譬!
“我知道你也觉得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然亦接着道。他依然站在门口,不愿意进门。
“你是一个好兄长,是他不识抬举。”
然亦愣在原地,第一次有人这么说,竟让他一时无法适应。
朝譬平复心情向然山靠近,只见他虚弱的张开眼睛,见到来的人是朝譬,他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逞能道,“你去过碧昆山了吧,那里的优昙婆罗长得可还好?”
“好。”
“你不许反悔。”
朝譬点头,脸上不带丝毫情绪。这时的她又成了那个像怪物一样的存在,李遗梦的记忆荡然无存,她又一次失去了心跳。
“你们聊,我自己找地方玩去。”然亦道。
然山的目光越过朝譬,看着门口的然亦的背影,微弱道,“谢谢你。”
然亦肩膀抖动,似苦笑了一声,挥挥手离开了。
“你和人界公主是怎么认识的?”朝譬目光淡淡的望着他,她只是单纯的感兴趣,是什么东西让一个九天上仙为了一介凡人拼命至此。好似从然山第一次出现到现在,她都一直被他身上的热血深深吸引着,因为这些东西,她曾经也拥有过。
被挂在墙上的然山像是被那根羽毛吊着最后一口气,而这口气在方才说话间又用掉了半口,现在的他就在生死间徘徊。
朝譬见状,伸出右手张开,大拇指的指甲上突然冒出一根细尖的刺,眨眼睛她右手上其余四根指头都被那跟刺划出了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液自口子里流出。朝譬一眨不眨的盯着然山愈加虚弱的脸庞,嘴里振振有词,像是在默念什么口诀,一滴血顺着手指滴落在纯白的地面上,朝譬口诀毕,双目凝聚,带血的手指轻轻抚过然山惨白的嘴唇,然山的睫毛微颤,好像真的又活过来一点儿了。
有了知觉的然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暗红的嘴唇勾勒出一个微小的幅度,配上他如玉的容貌,竟有些触目惊心的美,他无力的说,“你的心肠很好。”
“自然。”
“你刚才问我是怎么跟她认识的,你感兴趣吗?”
朝譬点头。
然山眼神迷离的不知望着哪里,断断续续的回忆道,“七年前我跟然亦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其实我与他的关系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不堪,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我跑到人间,在洛阳遇到了她,她叫李遗梦,是唐皇李儇的遗腹女,遗梦的母妃争得李晔的圣旨,带着她隐居山林。遗梦虽然从没有走出过山林,她却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我偷偷跟着她,白天正大光明的听她讲世间色彩斑斓的故事,夜里我就变成一只小鸟躲在她房梁上的雀巢里,日日陪伴下,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过再离开,届时也就明白自己也许再也离不开她了。鉴于她说过人与人之间贵在坦诚,我告诉了她关于我的一切,她竟都信了,并只是淡淡的笑着,还说愿意为了我忍受修仙之苦。”
修仙之苦堪比地狱磨练,有天赋者尚要经历修筋筑骨之痛,莫说天资平庸的普通人。或许人类在没有尝试过之前都会信誓旦旦,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可只要修得一年半载,皆是半途而废的。
“她修成了?”明明知道不可能,朝譬却只能这样被动的问,因为她想听后面的故事。
然山木讷的摇头,他似乎忘了个头上还插着一根羽毛,只见他痛苦的闷哼一声,意识也清醒了许多,然后继续说道:“她修了两年,那两年她谁都没有见。在一天雨夜,她从房门里走出来,满脸绝望的跟我说她做不到。可我不怪她啊,我多么感谢她愿意用那稀有珍贵的时间为我做这些,于是那时我便暗自下定决心,我要剔去自己的仙骨,跟她一起沦为凡人,安然度过百年。世事却是从不如人所愿,我小心翼翼的行事还是惊动天上的那群家伙,然亦和然信为了保住我,将我的实情一一隐瞒了下来,遗梦却被抛下了孤独地狱。我曾大闹九重天,也曾直闯十八地狱,可是我找不到她,我翻遍了天书地册,也找不到孤独地狱的入口。”
然山满眼无助。朝譬虽是冥界中的人,却很少出过自己的领域,所以冥界的具体情况她也不是非常清楚。孤独地狱,这个地方在朝譬的映像中很是模糊。它似乎存在,却又不存在。地府中有关的记载也极其少,她依稀记得赏善殿的判官跟她提起过,每个孤独地狱中都只有一个人,那里没有边界,没有时间,受罚的鬼魂会一直不停的在那个只有他的世界攀爬求生,但他哪里会知道,其实自己根本没有生,他只有带着一丝希望,到绝望,再绝望,然后更绝望。
“这个地方,可能只有你找得到。孤独地狱唯心而立,你认为它存在那它就是真实的,如果你否认了它,它就成了虚幻的泡影。我虽不确定这个理论是否正确,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需要一个意志力极强的人去找。”
“什么意思?”然山眯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你是最想找到她的人,但是你还不够想,当你心无杂念,心中只有此事时,或许能成。”
“那我要怎么做?”
朝譬凌人的眼睛紧紧盯这着然山,郑重的说,“这样做也许你也会被困在孤独地狱中,非但救不出遗梦,你也可能再也出不来。你还愿意?”
然山无所畏的笑道,“不亏。”
朝譬淡淡的扯出一个笑容,虽不是出自真心,确是百年来第一个笑容,她声音轻柔了些,“你先养好身体,倒时候我再告诉你办法。”
然山信任的看她,带着满足的笑意合上双眼,看似好像再一次昏死过去,可朝譬知道,他是在保住自己最后一息,因为她给了他最心动的活下去的理由。
门被再一次打开,然亦安静的站在门口,意识到自己偷听被发现后,不动声色的走到一边,对朝譬刮目相看,嘴却满含酸醋的说道,“这么些年,他从未跟我们说过这些事。”
“你们白帝城的人,都这么不懂礼节?”朝譬冷冷的看着他,意指他不该躲在门口偷听。
没想到然亦反而像得到了褒奖一般,得意的扬起眉毛,“谬赞谬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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