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游所为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紫微上神。他白着脸，神色不安地躲过他的目光。
“怎么了？”紫微近来跑去蓬莱山采了不少灵芝仙草，一顿猛吃。又在灵气逼人的蓬莱岛作息休养，身体恢复得很快，可凡事过犹不及，他发现到了一定程度后，神力的恢复便遇到了瓶颈，怎么都不再有进展了。
他冷着脸从蓬莱岛回到昆仑虚，便遇到了神色有异的游所为。
“上神，你怎么回来了……呃，我让他们给您准备茶点去……”他眼神闪躲，不安地擦身而过。
“怎么了？”紫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语气已经截然不同，严肃地让游所为头皮一阵儿发麻。
“呃……凤妍……”紫微上神一听到凤妍的名字，游移不定的目光顿时来了精神。他定定地踱着步子，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说。”
“上神您不知道啊？”游所为犹疑着抬头瞟了瞟紫微上神，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不禁黯然了一分，“不周山……传出来消息说……三日之后要举办喜事……”
“这和妍儿又什么关系？踏颜想跟小乖补办婚事而已……”紫微敛了敛心神，语气淡然。
游所为有些呆了，嘴角禁不住抽搐起来。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变傻，可他从来也没有把这些情况跟他家上神联系到一起。如今看来……谁都不能例外啊。
“不是他们二人的喜事，是……是凤妍和石昊飞的……”
“什么？”紫微低吼了一声，眉头渐渐聚拢起来。
他们眼中，石昊飞这个名字现在就等同于凡人小毛孩儿。踏颜竟然让凤妍与一个凡人娃娃成亲？
“这个……我也不知道消息可靠不可靠，不过……看到不周山的小妖举着令旗四处发喜帖……我看……应该没错的……”游所为斜斜地盯着紫微上神，越来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来越低。
“随我去一趟大次山。”紫微不也多言语，沉着一张脸便向大次山飞去。
游所为直觉有事将要发生，紫微上神向来冷静，唯独在凤妍的事情上总是感情大过理智。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向着紫微上神追去……
“你！昊飞，我不能跟你成亲，我现在爱的是云郎……不是你。”踏颜命人搬来一张软榻，侧躺在不远处看戏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石昊飞与凤妍。
凤妍瞪着他，气得不知所措，只好转身向石昊飞求救。
“可我爱你。”石昊飞一脸的不羁，只迅速抬起眼来，紧紧地盯着那张他梦里唯一的俏颜。
“昊飞，是我负了你……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云郎，我们就这样了好不好？”她着急地滚下一滴滚烫的热泪，正好滴在石昊飞的手背上，烫的他痛心不已。
“你更离不开我。”他痛极反笑，灿烂的笑容中带着丝丝苦涩。
“怎么会……我……”凤妍本能地就像反驳，话刚说出口才突然想起同心印，是啊，同心印不解，她真的不能离开他。
她有些绝望，一想起紫微那冷峻的面容就揪心般地痛，她不敢相像紫微知道她与石昊飞成亲会有什么反应。她觉得自己难受地就要死过去了，如果这一世真的不能跟她心爱的人在一起，她觉得会比死还要痛苦。
“倘若……我宁愿死在他怀中呢……”断了线的泪珠不断地滚落，晶莹剔透。
“那你，哼哼……就真的那么狠心？愿意看着我兄弟陪着你一块儿去死？”踏颜突然勾起一抹意味难辨的笑容，慢悠悠地出声询问。
凤妍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木然地看向软榻上慵懒的人儿，心中已经疼得一片麻木，她突然觉得自己此刻已经了解了小乖那时候的感受：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死一般的绝望……
她想起来自己因为父神误杀了娘亲，玄华又被抓去不周山受尽屈辱时，她不堪连连的打击，彻底崩溃了。整日不言不语，傻傻地像个木头人，没有喜怒哀乐，不知道心之所向。
是石昊飞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在她身边，喂她吃东西，给她擦脸孔，还为她梳妆绾发……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软榻上那个妖孽的野心，统治三界的野心。
凤妍的眼中突然染上满满的恨意，她咬紧贝齿，缓缓地向他走去：“你巴不得招摇山被你毁掉是吗？你设计害了我的父神，又杀了我的娘亲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你还想逼迫哥哥娶他不爱的人……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有杀了我？哼哼……小乖永远都不会爱上你这样的魔神！你以为那个与她长得一样的人时小乖吗？你就自欺欺人吧！她！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踏颜对她的话本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她说到小乖。脸色才微微起了变化，待听到最后一句，他的脸色已然黑了下来：“别以为你是他的女人，我就真的那么纵容你！”
他看了一眼已经悄然护在凤妍身前的石昊飞，冷冷地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妍妍，不就是成个亲吗？他既然要这么做，我们便成亲又如何？顶多到时候……我不碰你，等解了印，你再去找他好了。”石昊飞的眼中埋着深深的疼痛，语气却很是豁然。
“不……你不知道云郎，他不会让我和你成亲的……”
“他都那个样子了，还能救你不成？迂腐。”石昊飞轻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悲哀，换做是他，也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与他人。可现在他仿佛是个事外人一般，在他的挚爱面前，假装云淡风轻地说着违心话。他的性子并不是这样的，不是吗？
“昊飞，对不起……”
“你知道吗？”石昊飞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她满是内疚的抱歉，急忙出声打断了她，“那时候，看着你整日傻傻地，一句话也不说，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
“道君说，有些事，是注定的，我不必内疚，更不该自责。可是我想啊，要是我没有死皮赖脸地跑去招摇山追求你，我哥哥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能出入你们招摇山，怜汐夫人也不会被他的魇气侵蚀，你的父神也不会为了救她而被我哥哥侵占了身子入了魔……”
“我害你失去了至亲，倘若再受点打击，我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清醒过来。我想把你的父神还给你，那样，或许你就会恢复了。”
“我本想将我的身体送给哥哥，让他放了你父神，可是他不同意，他整日只想着统领三界……我想到那则预言：梦魇本是同根，唯有与石同焚。哥哥是魇，我觉得我便是那梦吧，我这一生可能就是三生石的一场梦，这场梦能有你的陪伴，我已经很幸福。既然只有与他一起死才能阻止他，那我就跟他一起走，也好结束你的噩梦……”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噩梦。”凤妍梨花带雨地抬起头来，她之前不敢看石昊飞的明澈的双眸，可此刻她昔日对他的爱恋却汹涌澎博般席卷而来，淹没了她心中那止不住的愧疚。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依旧明亮、清澈，却也带着忧伤和疼痛。
凤妍缓缓抬起手，抚摸上他清秀的面容：“我曾经那么想与你在一起，觉得有了你，生活才是美好的……到后来父神……魇魔杀了娘亲，哥哥被抓走，我才知道，你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昊飞，我们的缘分已尽，我不再是以前的风华，你也不再是我心中的牵挂……”
“牵挂……”如今连牵挂都吝啬于给我了吗？石昊飞哀戚地看着她，觉得心痛地仿佛揪作了一团。以前生死相随，现在连牵挂于心都不可以了，怎么不叫人在这巨大的落差中摔得粉身碎骨。
“我知道了，华儿，我从来都舍不得让你为难。既然你真的那么在意他，我也不想成为你们的阻碍。”石昊飞不着痕迹地叹了叹气，抬起清亮的眸子，冲着凤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第一次相遇时，他甩掉尴尬和丢脸，红着脸冲她笑的那个样子。
可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不再红着脸，她也不再觉得他那么有趣。
“可是……踏颜让我们成亲呀……”凤妍一脸的灰败，语气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疲累感。一个又一个的阻碍，横躺在她与紫微上神之间，解决一个又来一个，好像永无止尽，她突然就觉得累了，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不同意就是了嘛！我就不信他还能压着我跟你拜堂。”石昊飞哈哈大笑起来，掩饰住心中的酸楚，也掩饰住眼中涌现出来的泪水。
凤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强颜欢笑的男子，心中一片茫然：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终究抵不过命运中的频频变数，昊飞，但愿你也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