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静谧的可怕,只能听到笨拙的呼吸声。
乌力罕神色平淡如水,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那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现在的情绪。
“对,对不起。”桌案前的人低声的说了一句,那颤抖的声音充满了内疚:“我,我当时也是情非得已,都是……”
都是自己额父逼的?可没人架着刀逼他;都是为了泰赤乌,难道为了家族可以牺牲自己的妻儿?
那日松最终无奈的低下了头,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眼前之人。虽然这么多年他努力弥补,可乌力罕和他之间的距离总是隔着一道河,让他不能跨越。
“我不求你原来,只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
乌力罕紧握的双拳慢慢张开,讥笑道:“站在你的角度?我可没有你的野心。”那冰冷的目光如锋刃一般扫过对方:“若是额折葛无事,那我先退下了。”
说着乌力罕欲要起身。
“慢着,我有话说。”那日松神色慢慢恢复,深深的舒了口气:“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也知道你不稀罕泰赤乌的皇位,可是若是让牧仁坐上皇位,你还有活路吗?”
乌力罕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那我还要感激额折葛,为儿臣精心谋划。”
那日松知道乌力罕现在生气,也不理会对方言语中的讥讽:“我当初真的是为了泰赤乌的百姓,若是我不是皇子,若是你叔父没有去世,想来我们一见人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可世事难道,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哈哈,好一个天意,到现在你都不承认你的自私。”乌力罕猛的转身,如一头发疯的狮子快步来到案前:“若不是你利欲熏心,怎么会无动于衷,你居然还有脸说是天意。哈哈……真是可笑。”
那日松猝不及防身子猛地后退几步,还好身后有墙,没有摔倒。他没有想到自己当时的一念之间,让乌力罕如此痛苦,都过去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狠丝毫未减。
本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弥补,乌力罕能感受的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父子总有冰释前嫌的一天,可那日松错了。
那些仇恨,不但没有消退,反倒与日俱增,让乌力罕恨自己是泰赤乌的皇子,恨自己的姓氏,更狠自己为什么不早几年出生,避免那场阴谋。
可一切都晚了。
“乌力罕,给额折葛一次机会,我一定为你扫清所有障碍,到时候,你要干什么我都不拦着你。”那日松紧紧的攥住乌力罕的手,情深意切的说道。
往日那个威风凛凛,横眉冷目的大汗不复存在,眼前之人只是一个乞求自己儿子原谅的额折葛。
乌力罕猛地甩开对方的手,那日松身体颤颤巍巍的后退几步,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我不稀罕你给的一切,包括泰赤乌,额赫的仇我会自己报,不需要你操心。”乌力罕瞪向那日松,眸光中看不到一丝的尊敬:“你收起你的好心,我不需要。”
那日松目光一颤,双手紧紧的握住椅子,片刻后,神色慢慢恢复,没了刚才的狼狈:“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还是会如此,为了泰赤乌我牺牲了心爱的妻子,和……”
那日松哽咽的顿了顿,那浑浊的眼眸充满了坚定:“就算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泰赤乌落入贼人之手。”
“既然这些年你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母子残害多少泰赤乌的百姓,若是让其如愿以偿,那些真正为泰赤乌鞠躬尽瘁的人,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摧残?”
乌力罕原本憎恶的眼眸,出现一丝空洞,那日松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像莫日根这样的老臣,还有你身边那些已经快要入土的支持者,他们都是泰赤乌的中流砥柱,今日是莫日根,明日就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他们会被孟和一个个消灭掉,到时候,就算你想救,恐怕也无能为力。”
那日松仔细观察乌力罕的神色,他这个儿子,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仁慈,特别是对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跟是礼贤下士。
他今日叫乌力罕过来,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他也想过乌力罕洞悉自己的计划,只是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全知道。
乌力罕慢慢蜷缩双手,瞪了那日松一眼,见对方不惧的看着自己,神色慢慢恢复以往的平淡:“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若真心为我好,为什么还要让莫日根冒险,这次无疑让其做了孟和的靶子。”
那日松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会让莫日根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在计划之前,我征求了莫日根的意见,他是自愿的。”
乌力罕冷笑一声,好一个自愿,那些老臣本本就是真心实意为泰赤乌好,现在有机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怎么会不掉入那日松的圈套。
那日松的好意,乌力罕明白,这次若是莫日根被孟和斩杀,那些中间力量便会偏向乌力罕,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那些人的支持。
平日里乌力罕对这些老臣总是礼贤下士,和大皇子牧仁的嚣张跋扈形成对比,谁优谁劣自然一眼明了。
那在朝堂上,乌力罕的支持者便占了一半以上,若是现在那日松宣布让乌力罕接替自己的位置,牧仁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反。
若是真反了,到好了,乌力罕便出师有名,更不用顾忌什么。
“莫日根的儿子我已经让人安排在你的旗下,你若是觉得内疚,不如多提拔一下他的儿子。”那日松已恢复平日的神色,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身体蜷缩的咳嗽了两声,嘴里喃呢着:“我老了,给你挡不了多久了,以后还要靠你自己。”
乌力罕站在原地,欲要上前搀扶,双腿先是灌了铅一般,动不了半步,只能任由那日松从他身边走过。
就在那日松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他感觉胳膊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