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大多数人何曾见过如此奢华的面具,一时间均怔住了,全场静悄悄的,好久才听得颜真面带惊骇的喊出“鬼面具”三字,说完话,颜真像是长出了一口气般。年轻点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鬼面具”,不过稍微年长点的无不知道当年灭灵门主鬼面公子就是戴着这张鬼面具纵横四海,当年,在很多人心中,这张鬼面具就如同地狱的使者般,有着邪恶的力量。
刁常等人当年虽只是江湖小卒,却是听闻的“鬼面具”,心中不禁俱是一震,这东西难道没有随鬼面公子同归地府。
“上。”刁常一声令下,身后一众小卒纷纷上前,而荆龙王等人却还得保护点身后的人——那些沿岸的渔民船夫身子虽健,却有不少都是为练过武的人,不过却只见天残身形闪动,俨然化成一道青烟,直扑刁常而来。刁常心中大动,他无法形容那刹那的速度,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只可本能的举起手格挡。
而地缺和狼大狼仔一见天残出手,纷纷扑向敌人,他们可不管什么“荆江食人鱼”,当下几声脆响,便有不少人伤在他们手中,接着便不管不顾,直奔武猛、王威及“巴山三杀”而去。
刁常眼看着自己即将丧身天残掌底,心头骇然,却见到一只手或啄或凿往天残迎去,颜真早留意天残行动,天残一闪,他也跟着出手,救了刁常一命。只见那人双手幻出数十朵花一般的形状,竟是暗含剑法——是颜真,那是他以巴山剑法为本,糅合各家绝学创出的一套掌法。行家出手,当是不凡,只见颜真脚踏奇步,双手看似随意的上下摆动,却封住了天残所有的招式,难怪连张鹰都未能将他拿下。
天残掌势与之一触即收,他从颜真的出手便知道要杀死他绝非三招两式可以办到,说不定自己还会受伤,所以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颜真,淡淡道:“颜先生,这算是第二次交手了吧。”
“当日老夫便看出公子武功非凡,若非万不得已,在下绝不愿与你为敌,眼前之事乃‘荆江食人鱼’内部纷乱,公子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既是别人内部之事,阁下又何必趟进来?”天残反问,不过气势不减,运起师父独传的内功,直往颜真压迫过去。
“是啊。”颜真只觉身前压力陡增,心下凛然,当日比较气势,自己尚略胜一筹,才能说退就退,此时却觉得身体各部分似被多种力量扯着,不得不轻挥左手,以消减压力,心知此时已难讨得好去,他乃黑道枭雄人物,拿得起,放得下,“老夫等只是前来观礼,何必为了几句口舌之利,而分生死,二弟,三弟,住手。”
其实场中已形势明朗,虽只几句话功夫,荆龙王等已控制住了局势,除了刁常、王威、武猛等人尚在拼死抵抗,其余人已被拿下,众人一听颜真厉喝,纷纷住手。
“颜老大,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不想想主上他……”刁常眼见颜真等人意欲撒手,不由大急,却被颜真凌厉的目光逼住了嘴。
颜真何尝不知主上严令,但是此时已无能为力,不过丢失了“荆江食人鱼”这个可控制半条大江的棋子,罪过可是不小,为留有来日卷土重来的机会,他不得不保住刁常等人的命,当下拱手为礼,“天残公子,可否放过这干人等,他们已彻底没有机会,再无力做什么了。”
“颜先生,之前不是说旁人家务事,不插手吗?”天残微微一笑。
“老夫只是不想见到此地血流成河罢了。”颜真干咳一声。
“没可能,这些个叛徒谁也别想离开。”荆龙王双目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叛徒。
“荆盟主,何必……”颜真也知自己三人能离开已是侥幸,但是……只得望向天残。
荆龙王大手一挥,神色坚定。
“别说主人家不答应,只是这几人都与在下有不解之仇,”只见天残眼中也射出利刃般的光芒,“没忘了武威镖局的血案吧。”
颜真沉默半晌,眉头紧皱,向身后众人看了两眼,无奈道:“老夫就领教一下公子绝招。”
“请。”天残也不多话,这个江湖从不曾为弱者流过眼泪,一切说到底还得依靠武力解决问题。
颜真踏前半步,同时带起一阵护体真气,气势竟随着脚步逐渐攀升。
“只要颜先生能赢过在下,在下保证放了各位,”天残顿了一顿,同时稍稍往前跨了一步,“不过在下要是赢了,只要你说出那位主上是谁,我依旧保证你‘巴山三杀’离开此地。”
颜真闻言一动,心头一滞,竟似挡不住天残的压迫,不禁骇然,天残竟借着几句话,乘自己心头一动之机,将自己完全逼在下风,不过此事自己又何尝做得了主,不过此时败局已成,只得强行出手,光芒一闪,竟是一条长约三尺的铁棍,同时大喝一声:“闯出去。”原来他望向身后的两眼,文书同、叶凶已看出大哥今日毫无胜算,要自己等人寻机冲杀出去,便悄悄以手势通知了刁常等人,如今听得颜真断喝,纷纷往门外抢出,只要冲出门去,随手就可擒得“荆江食人鱼”的人作为人质。
天残一见颜真神色不对,便心知不妙,要呼喝已是不及,颜真棍已到眼前,左手一扬,竟以单手之力硬封颜真,“砰”的一声响,颜真倒退两步,硬咬舌尖,强压下翻涌的血气,身形电射天残斜后方的“荆江食人鱼”的部众,天残只身形微晃,右手连珠炮起,截击颜真。
……
“唉,还是让他们逃了。”荆龙王微叹道,要不是他们竟厚颜无耻,突起发难,以前来与会的无辜渔民船夫为质,便不会只留下焦南和王威两人了。
天残卓立峭壁,迎着滔滔流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荆叔,你准备怎么对待王威和焦南两人?”天残并没有回头。
“还能怎么办,只好依家法行事了,只是王威……唉……”荆龙王欲言又止。
天残没有说话:要死人了,他的心里竟没起半死波澜,放佛已忘了那条鲜活的生命。他为自己的冷漠感到害怕。
“公子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荆龙王问道。
“先去黄鹤楼,我还得见个人,”是啊,明月,你到底在哪?没发生什么意外吧,他顿了顿:“之后我会折返长沙,我倒是想要看看那让天下人垂涎的宝藏到底有什么。”
“公子,我……”荆龙王欲言又止。
“我明白,‘荆江食人鱼’遭此大变,非是一两日可整顿,你不用跟着我。”
“可是……”
“我又不会笨的当着天下人的面说我要去取宝,放心好了。”看着荆龙王的着急担忧,天残不由扑哧一笑。
“那我派江襄跟着公子,有什么事可有他随时通知我。”
想想自己去黄鹤楼之事,心知可能也需要“荆江食人鱼”的帮助,便点点头。
鬼面具重现江湖,而且是戴在了天残的脸上。
这个消息立马引爆了原本就不平静的江湖——一切放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天残是灭灵门打入江湖所布下的一枚棋子,意图颠覆武林,所以才会有之前与张亿的结义,然后以绝高武功,借武威镖局成功吞下一单大镖,最近更是助荆龙王夺回“荆江食人鱼”,正式将魔爪深入大江两岸……而且他还很有可能是“鬼刀”断嵩的徒弟。
——天残,这个脸上的刀疤虽已被掩起,却带来更骇人威慑的少年正式成为了所有武林人士欲得之心甘的人物。
天残正坐在黄鹤楼中独自的喝着酒,脸上垂着重幕,他遣开了地缺、江襄他们,坐在这里听那些来往的茶客小厮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从他的流云飞瀑,到那鬼哭神号的三叶斩,从月前的独对朝廷到更早的击败“巴山三杀”,进入武威镖局,再到日前助荆龙王,最后归结为一句话:这个人将是二十年来,武林的又一把魔刀。
天残撇撇嘴,只静静地听着,心中充满着无奈和愤怒。地缺悄悄来到他的身边,眼神定定的看着天残,让天残心头升起一股暖意,没错,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误解了他,他还有兄弟,当下单单一笑,然后轻声问道:“这段日子来忙的头晕脑胀,还没有机会问你们怎么会住进武昌的将军府呢?”
地缺微微摇头,然后在桌上轻划道:“我们刚来此地时,根本没有关注,不过大约十来天后,那位赵谦就将我们接到了将军府,我本不愿答应,他必是有着什么特殊目的的,但是狼大狼仔似乎与他认识,才勉强住进去,之后我便发觉有不少江湖人物暗中监视我们了,不过他们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而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便只得在黄鹤楼订了桌常年的席位,希望大哥来时能发现我们。”
天残点点头,心知必是有人设计的计谋,单凭赵谦绝不会对三人客气,可是谁又能指使赵谦,甚至让地缺他们住进将军府呢?
直到天黑,他才回到与地缺等人约定的小舟中,众人都在周中等他,除了狼大狼仔已经呼呼睡了,无忧是福。
“公子,已经三天了,那位明月姑娘还没有来吗?”其实江襄已经发动手下密切注意来往的单身女子,却是没半分发现。
天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黯然地摇了摇头。
“大哥,算了吧,我们还有重要事,这些日子来,江湖上的流言……”地缺快速的在桌子上划着。
天残默然。
“是啊,公子,我可以发动人手,候在此处,只要那位姑娘来了,就飞鸽传书给你,我们在此傻等也不是办法。”江襄也劝道。
天残何尝不知此时自己处境危险,几乎成为整个江湖的对头,但是……终于,天残长舒一口气,“江兄弟,那麻烦你留下人手,而我们则赶往长沙。”
他们换了条大船,乔装成普通的行脚商,在“荆江食人鱼”的掩护下,轻易的踏上了西上的路,只是狼大狼仔头一次乘坐这种长距离的载货载客的大船,上吐下泻,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晕头转向,好容易才消停点,不到一刻钟,两人都沉沉睡去,倒是让大家耳根子清净了点。
可是船行不过半日,竟发现迎面驶来数艘形体瘦小窄长的船儿,而且看样子竟是专门寻上这条船来得,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江襄趴在窗口上一看,不禁失色。